“你喜欢。”
香槟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冰冷冷地蹭着我的指尖。不远处，周倦正拨开人群朝这边走来，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带着询问。
林薇瞬间变脸，转过身迎向他时，脸上又挂起那种纯然依赖、微微委屈的表情，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周倦，我好像有点头晕……”
他立刻揽住她的肩，低头温声问：“怎么喝了这么多？”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手里那杯没喝的酒液，晃得厉害。
水晶吊灯的光碎在林薇眼底，像淬了毒的冰糖渣。她唇角那点弧度拿捏得恰到好处，甜腻又残忍，说完那句“只是因为——你喜欢”，便轻盈地旋身，软软靠向正快步走来的周倦。
“周倦，”她声音裹了一层蜜，又带点委屈的颤，“我好像有点头晕……”
周倦立刻伸手揽住她，眉头蹙起，是全然信赖的关切：“谁让你喝这么多的？”他半扶半抱地将她护在怀里，视线从头到尾没有半分偏移，落在我身上时，也如同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空旷得叫人心寒。
音乐震耳欲聋，鼓点敲打着我的耳膜，嗡嗡作响。我手里那杯香槟晃得厉害，冰凉的酒液溅出来，沾湿指尖，冷意顺着血液一路爬向心脏，所过之处，一片僵死的麻木。
他们相拥着没入喧嚣舞动的人群，像水滴汇入海，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廊柱的阴影投下来，把我切割成明暗两半。周围的笑闹、碰杯声、毕业的狂喜和离愁，全部褪色、失真，变成模糊扭曲的背景噪音。只有林薇那句话，一字一字，钉子般楔进脑海，反复回响，砸出空洞又尖锐的回声。
只是因为——你喜欢。
原来我珍视的整个青春，我以为是独一无二、水到渠成的感情，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掠夺游戏。而周倦，我认识了整整十七年的周倦，是那个心甘情愿、甚至满怀英雄主义情怀被抢走的战利品。
胃里一阵翻搅，恶心感直冲喉咙。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外面的露台。冷风扑面而来，带着夜晚城市的喧嚣和一丝凉意，吹散了那令人窒息的香槟酒气和香水味。我扶着冰冷的金属栏杆，深深吸气，试图压下方才那一瞬间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眩晕和恶寒。
露台并非独属于我。几对男女倚在远处角落低声笑语，无人留意我的失态。也好。
指甲用力抠进栏杆粗糙的漆面，轻微的刺痛感让我稍微聚焦。
一年了。
这一年里，我看着他和林薇的名字被并列写在班级八卦的中心，看着他从一个会揉乱我头发、抢我水喝的少年，变成一个细致入微、只为另一个人遮风挡雨的“保护者”。我所有的困惑、不甘、一次次试图挽回的徒劳，此刻都有了最荒谬、最不堪的答案。
不是我不够好。
不是林薇有多特别。
甚至不是周倦变了心。
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我喜欢他，所以成了林薇必须要抢走的目标。我的喜欢，成了原罪。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很轻，带着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