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下人的眼神也开始变了,从看苏妙心的笑话,变成了看嬷嬷等人的窘迫。
嬷嬷骑虎难下,脸色青白交错,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怯懦的冲喜妇,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句句戳在要害上。
“看来或许真是误会。”苏妙心见好就收,将镯子放回丫鬟手中,语气淡然,“嬷嬷还是再仔细找找吧,或许夫人记错了放置的地方。若是闹大了,反而不好看。”
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再纠缠,灰溜溜地带着人走了。
经此一事,下人们再看到苏妙心,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惊疑和忌惮。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林惟之耳中。
当晚,送来的饭菜竟然罕见地多了几片肉,温度也是热的。
苏妙心平静地吃着饭。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她露出了锋芒,也必然引起了柳氏更深的忌惮。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但她不怕。
律师的战场,从来就不只是法庭。这深宅后院,既然无处可逃,那便战吧!
4 书房策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苏妙心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耐心等待了几日,观察着林惟之院子里的人员往来和日常用度。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份例被克扣得厉害,药材质量参差不齐,连炭火都是最劣等的烟炭。
这日,她端着一碗自己用小厨房悄悄熬的、对症的清淡药膳,叩响了林惟之书房的门。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一声低沉的:“进。” 林惟之正坐在窗下看书,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比上次见时清明些许。他看到是她,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显然听说了她智斗嬷嬷的事。
“何事?”他放下书,语气依旧疏离。
苏妙心将药膳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二爷气色似乎好些了,但也需固本培元。这碗汤水或许比之前的药更温和受用些。”
林惟之瞥了一眼那碗清澈见底、只飘着几粒枸杞和枣肉的汤,没动,反而看向她:“你懂药理?” “略知一二。”苏妙心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久病成医,或许吧。更何况,有些东西不对,久了总能察觉出来。”她意有所指。林惟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药和用度有问题,但他一个被放弃的庶子,无凭无据,又能如何?反抗只会招来更狠的打压。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直接问道,带着审视。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意。
苏妙心喜欢这种直接。她走到书案旁,目光扫过他桌上几本杂书和一些看似账目的纸张,上面记录着他名下那几间铺子惨淡的经营情况。
“我想和二爷做笔交易。”她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我帮二爷改善处境,至少让这些铺子不再亏钱,让您手头宽裕些,用药吃饭不必再看人脸色。作为交换,我希望二爷日后若有机会,能给我一份放妻书,还我自由。”
林惟之彻底怔住了。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交易”和“自由”。在这个时代,女子,尤其是她这种身份的,寻求自由简直是骇人听闻。
“你……”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何况,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做到?” “就凭我能看出那药有问题,能逼退柳氏的嬷嬷,还能……”苏妙心拿起他桌上那本漏洞百出的账本,指尖点了几处,“看出这里面的问题。进货价虚高,出货价却压得极低,库存记录混乱。二爷,您这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恐怕没几个是您自己的人,也没几个真想帮您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