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的那个腊月,鹅毛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连老槐树的枝桠都被压弯了腰,像个驼背的老人。土坯房的门被敲开时,王满仓正对着空了的米缸发呆。缸底只剩下点米糠,被他用手抹了又抹,希望能多找出几粒米。
门口站着个穿破军装的年轻人,军装上沾着泥雪,冻成了硬块。他怀里抱着个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冻得嘴唇发青,说话都打哆嗦:“大……大叔,我……我想换顿饭。”他解开布包,里面是半袋炒熟的黄豆,颗颗饱满,油光锃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这是我从部队带回来的,能当种子,开春种下,能收好多……”
王满仓把黄豆倒进锅里,添了水,又从灶台下摸出最后一把玉米面,那玉米面是他藏着的,原本想留着过年,现在却毫不犹豫地倒了进去,用勺子搅成糊糊。豆香混着玉米的甜气漫出来时,香得人直咽口水。年轻人捧着碗,手冻得不听使唤,哆哆嗦嗦的,喝了两口,才缓过劲来。
“我是村里第一个参军的。”年轻人说起自己的故事,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在南边守边疆,那里热得很,冬天也能光着膀子。上个月收到家信,说爹娘都饿病了,躺炕上起不来,我就揣着攒了半年的黄豆,偷偷跑回来。”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愧疚,“我知道逃兵要受处分,严重的还得坐牢,可我……我就想看看爹娘,哪怕只看一眼。等开春了,把这些黄豆种下,秋天收了,全村人都能分点,到时候,谁家都能喝上豆浆,吃上豆腐……”
雪停的时候,年轻人要走。王满仓把他送到门口,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里面是二柱帮忙劈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还有张寡妇连夜缝的棉鞋垫,厚厚的,纳着密密麻麻的针脚。“路上当心,踩着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