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几乎要崩溃的边缘，被子被轻轻掀开了一角。
带着清爽薄荷牙膏气息的吻，轻柔地、冰凉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一如过往无数个清晨和夜晚。
曾经让我眷恋沉迷的温柔，此刻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激起一阵彻骨的战栗和恶心。
他的唇瓣离开我的皮肤，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声音低沉含笑，带着诱哄般的轻柔：
“宝贝，睡着了？”
我僵着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敢颤抖分毫。
他似乎低低笑了一声，然后，用最往常那种宠溺的、令人无法抗拒的语调，轻声说：
“水放好了，去洗个澡吧。”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洗澡？他现在让我去洗澡？就在那通电话之后，在那个噩梦之后，在那份三千万的保险单之后？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死死咬着牙关，用尽毕生演技，才没让自己颤抖起来。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那哗哗作响的水声，此刻在我听来就是黄泉路的引魂铃。
那精心准备的浴缸，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可我若不去，就是立刻撕破脸。他刚才的电话证明他杀意已决，甚至可能有同伙就在附近。
我一个女人，体力上绝不是他的对手。硬抗，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冷静。苏念，你必须冷静！
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几乎能听到CPU过载的焦糊味。
我强迫自己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浓重睡意的鼻音：“嗯……几点了？”
声音嘶哑，带着刚醒的蒙眬，恰到好处地掩饰了深处的恐惧。
程朗的手指轻轻拂开我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可那指尖的冰凉，透过皮肤直刺我的心口。
“还早呢，宝贝。”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温柔，滴水不漏，“刚过三点。看你晚餐喝了点酒，泡个热水澡会舒服点，睡得更好。”
理由完美得无懈可击。
体贴入微的丈夫形象，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缓缓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盛满了看似真切的关心和爱意，若非亲耳所闻，谁敢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刚刚在电话里与人商讨如何分我的卖命钱？
我努力挤出一个惺忪疲惫的笑容，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声音软糯含糊：“唔……不想动……好困……浑身都没力气……”
我把自己往被窝深处缩了缩，像只贪恋温暖的猫，顺势裹紧了被子，每一个动作都极力表现出极度的困倦和慵懒。
这是第一步，示弱，降低他的警惕。让他觉得我毫无威胁，只是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
程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极快就舒展开，但那瞬间的凝滞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薄荷气息更浓了：“就泡一会儿，嗯？我抱你过去。”
他的手臂作势就要伸过来。
我心脏猛地一跳！
“别……”我立刻发出一声软软的抗议，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撒娇，“真的困……老公，抱抱……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