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三天傍晚,敲门声突然变了。
不是杂乱的砸门,也不是绝望的哭喊,而是沉稳的、有节奏的三下,停顿一秒,再三下。
苏清然握着消防斧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这个敲门声,她刻在骨子里——上一世,陆峥每次来找她,都是这样敲三下门,像是怕惊扰了她,又像是一种默契。
她强迫自己别过脸,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眼旁观。陆峥这时候来找她,肯定是遇到了危险,可她不能开门,开门就是拖累,就是重蹈覆辙。
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挪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那一刻,苏清然的呼吸几乎停滞。
陆峥站在门外,黑色的冲锋衣上落满了冰霜,头发和睫毛上都结着冰碴,像是从冰窖里走出来的。他的左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已经冻成了黑紫色,显然伤得不轻。他身形高大,却微微佝偻着背,像是在强撑着,可那双眼睛,在昏黄的楼道灯光下,亮得惊人,直直地盯着她的门,像是笃定她一定在里面。
“清然,开门。”他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气,却依旧沉稳,没有一丝慌乱,“我知道你在。”
苏清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红。前世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来:末世初期,她被人追着跑,是陆峥把她护在身后,自己胳膊被划伤一个口子;冬天没有食物,他把最后一块巧克力塞给她,说“我不饿”;她被背叛者抓走时,他单枪匹马闯进去救她,浑身是血却还笑着说“别怕,我来了”;最后,他倒在她面前,手里攥着她遗落的围巾,眼神里全是不甘和遗憾。
“别开门,苏清然,你忘了前世的痛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开门,就是把他再次拖进地狱。”
可手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缓缓伸向门锁。
“咔哒”一声,防爆门开了一条缝。
陆峥抬眼看来,原本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柔和下来,眼底翻涌着后怕与庆幸,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执拗。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看着她,声音沙哑:“还好,你没事。”
苏清然别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心软。她侧过身,让他进来,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冰:“我救你,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等你伤好,立刻走,我们两不相欠。”
陆峥没反驳,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他走进屋,脱下满是冰霜的冲锋衣,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苏清然才发现,他的毛衣上也沾着血迹,想来是伤口渗血了。她没说话,转身去卧室拿医药箱。
等她拿着医药箱出来时,陆峥正站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墙上的保温板、角落里的发电机、地上的煤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只是安静地等着她。
“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苏清然把医药箱放在桌上,语气依旧冷淡。
陆峥依言坐下,伸出受伤的左臂。苏清然拆开绷带,倒吸一口凉气——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已经有些发黑,显然是在低温下冻坏了,再不处理,恐怕要截肢。
“怎么弄的?”她问,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遇到一群抢物资的,被他们用冻硬的钢管划到了。”陆峥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