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到陈俊生赤着的脚上，以及他身后客厅里隐约可见的狼藉和眼眶红红的罗子君，心里瞬间转了几个弯，看来昨天吵得果然厉害。她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将手里的文件夹往前递了递，语气更加体贴入微：
“俊生，你还好吗？我……我不放心你。这是你昨天落在我那里的……离婚协议草案，我帮你稍微整理了一下条款，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既表明了她的关心，又点出了他和妻子正在闹离婚的事实，还凸显了她的“能干”和“体贴”。
若是上辈子的陈俊生，此刻定然会觉得凌玲真是雪中送炭，比家里那个只会哭闹的罗子君不知强了多少倍。
可现在……
陈俊生没有接那份文件，他甚至没有让开门口请她进去的意思。
他就那样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看着凌玲，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离婚协议？”他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门口的每一个角落，也传进了身后竖着耳朵的罗子君耳中，“凌玲，你拿着这东西，这么一大早跑到我家门口，是想等我什么？”
凌玲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僵住了，她似乎没反应过来陈俊生这突如其来的恶劣态度。
“俊生，我……我只是……”她试图解释。
“等我什么？”陈俊生根本不给她组织语言的机会，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足以让左邻右舍都隐约听到的音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清脆，冰冷，又炸裂：“等我赶紧离了婚，好娶你过门，然后帮你养儿子吗？”
凌玲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拿着文件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俊生，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泫然欲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陈俊生却只是冷笑，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脸上刮过，继续慢条斯理地，却又字字诛心：“哦，对了，说到养儿子……我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微微前倾身体，逼近凌玲，压低了声音，但那话语里的寒意却更重：“给你儿子佳清，报的是那个十几万的国际夏令营，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轮到我想给我亲儿子平儿，报个差不多的，到你嘴里，就成了‘小孩子没必要那么奢侈’，‘几千块的国内夏令营也很好’？”
“凌玲，”他直起身，眼神里的厌恶和鄙夷再也不加掩饰，“你告诉我，你当我陈俊生，是傻的吗？”
最后那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轰——！
凌玲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惊雷炸开，炸得她头晕眼花，耳鸣阵阵。他怎么会知道！佳清夏令营的事情，她明明……明明还没来得及跟他提具体金额！还有她对平儿说的那些话……他怎么可能知道？！
她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完全陌生了的陈俊生，看着他眼底那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寒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