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得很认真，每一笔都细致入微。有时候，为了画准一个病人的痛苦表情，她会盯着人家看好半天，直到把人家看得不好意思。倪适之看着她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嘴角总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倪郎中，这个病人的脉象是弦脉，像按在琴弦上一样，对吗？”她举着画纸问。
“对。”倪适之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惊讶。她一个画画的，才几天功夫，居然能分清这么多脉象了。
“那这个呢？滑脉，如珠走盘，是不是喜脉的脉象？”她又问。
倪适之的脸微微一红，含糊地“嗯”了一声。
叶萧湘看着他，狡黠地笑了笑。她发现，这个冷峻的医官，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内心深处，藏着一片最柔软的天地。
第2章 西市烟火
日子一天天过去，回春堂的药香里，渐渐混入了一丝淡淡的墨香。倪适之已经习惯了叶萧湘的存在，习惯了每天午后，她推门进来时，那声清脆的“倪郎中，我来啦”，也习惯了她坐在一旁，安静地画画时，偶尔抬眼看他时，那温柔的目光。
这天下午，倪适之难得没有病人。他坐在案前整理药材，叶萧湘则在画一幅新的病症图。她画的是一个得了疥疮的病人，浑身红疹，奇痒无比。她画得太过投入，连鼻子都皱了起来，仿佛自己也感到了那种瘙痒。
“好了，别画了。”倪适之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拿走了她的画笔，“再看下去，你也要觉得自己浑身痒了。”
叶萧湘这才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哎呀，我太投入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倪适之忽然说道。
“去哪儿？”叶萧湘有些意外。
“去了就知道了。”倪适之已经穿上了外袍，手里还提着个药箱。
叶萧湘只好放下画笔，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西市的街道上。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西市依旧热闹，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倪适之没有带她去什么名胜古迹，而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来到一家染坊前。染坊的门口，一个年轻的伙计正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泡在药盆里，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赵三郎，手又犯了？”倪适之走上前，蹲下身子。
那伙计抬头一看，立刻露出了笑容：“倪郎中！您可来了！这该死的皮肤病，又痒又痛，实在熬不住了。”
倪适之打开药箱，拿出一些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他的手上。“这是新配的药，你试试，应该能好些。”
“谢谢倪郎中！您真是我的活菩萨！”赵三郎感激涕零。
倪适之站起身，对一旁的叶萧湘说道：“他叫赵三郎，是这家染坊的少东家。常年接触染料，手上得了皮肤病，治了很久都没好。”
叶萧湘看着赵三郎那双红肿溃烂的手，心里一阵难过。她从没想过，那些色彩鲜艳的布匹背后，是染匠们这样痛苦的付出。
“倪郎中，您……您每天都来这么多人家里看病吗？”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