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消息被各大宗门严密封锁,严禁门下弟子议论,但他们这些在外行走的弟子,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只知道青云镇林家招惹了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
眼前这三个……竟然是林家的余孽?!
他们竟然还想来拜入黑山宗门下?!
这简直是天大的祸事!若是让宗门知道他们差点收了这三个瘟神,恐怕他们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后怕和惊惧。
“滚!”之前呵斥的那名弟子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明显的恐慌和厉色,“立刻滚出青云镇!永远不准再出现!否则……否则格杀勿论!”
他几乎是色厉内荏地吼出这句话,同时手按上了腰间的法器,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杀气,仿佛林啸天三人再停留一刻,他就会立刻动手。
周围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两名仙师突如其来的、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杀意。
林啸天和王氏也懵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仙师的态度会瞬间变得如此激烈和恐惧。
只有摔在泥水里的林婉儿,似乎被那杀气刺激到,发出了更加尖利扭曲的哭笑声,在空旷的雨地里回荡,格外刺耳。
林啸天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名如临大敌、避之如蛇蝎的仙师,又看了一眼周围人群恐惧又厌恶的眼神,再看看泥水里疯癫的女儿和绝望的妻子。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灰色的、彻彻底底的绝望和认知。
他们……真的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连最后一丝卑微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被彻底碾碎。
他艰难地爬起来,不再哀求,不再说话,如同行尸走肉般,搀扶起泥水里的王氏,又去拉扯还在哭笑的林婉儿。
一家三口,在冰冷的雨水中,在无数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踉跄地、沉默地,朝着镇外那片更加荒芜、更加绝望的野地走去。
背影萧索,如同三缕即将消散在雨幕中的孤魂。
那两名黑山宗弟子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长长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
“快,收拾东西,立刻回宗门!此地不宜久留!” “妈的,差点惹上大麻烦……”
雨,依旧下个不停。
仿佛要洗净世间的污秽,却唯独洗不净那刻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声无息落下的神魂印记。
雨后的荒野,弥漫着土腥气和一种更深沉的死寂。窝棚是回不去了,并非因为遥远,而是那里已彻底沦为绝望的泥潭,再也榨不出一丝生机。林啸天拖着王氏和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林婉儿,像三只被雨水打湿、碾碎了脊梁的野狗,本能地朝着更荒僻、人迹更罕至的地方挪动。
他们在一片乱葬岗的边缘,找到了一个半塌的野庙。庙门早已腐朽倒塌,神像斑驳剥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泥胎,蛛网遍布,阴冷潮湿。但至少,有几面墙还能勉强挡风。
这里成了他们新的“家”。与坟墓为邻,倒也般配。
饥饿是永恒的刑罚。乞讨越来越难,镇民们远远看见他们就如同见了瘟疫,不是慌忙躲开,就是恶语相向,甚至放狗驱赶。林啸天的脸皮在一次次的唾骂和羞辱中,彻底磨厚了,或者说,磨没了。他不再感到羞耻,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对食物的原始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