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叔子砸了祠堂
张泉是我死去老公的亲弟弟,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会嫁给他。
那一年,我爹做主,把我嫁给了村口的老张。
“老张以后能当大人物。”这是我爹的原话。
一年后,老张果然成了军阀头子,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甚是威风。
可我爹没说,老张还会娶好几门小妾。他对待我,和对待佣人没有什么两样。
有一天,他带来一个少年,对我说:
“这是我的弟弟张泉,刚从海外留学回来,你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他的口吻是高高在上的、不容置疑的。
张泉躲在他哥身后,好奇地打量着我。
三年后,老张死在了战场上,张泉对我说:
“嫂嫂,跟我走吧。”
张泉有个女同学,听说了这件事,特地跑来我面前呛声说:
“寡妇跟着小叔子,你不害臊吗?”
我见过她,去年学校年末的文艺汇演,她和张泉在台上假扮一对抗战情侣,赢得满堂喝彩。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回屋里拿了一碗水。
“呵,我才不喝…”
她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把碗中的水从她的头顶浇筑而下,跟浇菜一样随意。
“下次,就是开水了。”我淡淡地说。
女同学哭着跑了。
晚上,张泉回来了,黑着脸对我说:
“你欺负秋云了?”
“她是这样说的?”
“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重要吗?”
我浑不在意的态度似乎惹恼了他,他猛地站起,宽大的肩膀挡住了昏暗的灯光,摇曳的光斑落在我的背后,轻轻晃动。
我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却发现张泉不知何时已长得如此高大,足足压了我一个头。
“秋云?叫得可真亲昵。”我叉着腰,努力地踮起脚尖。
“柳曼卉。”他低声叫着我的名字,整个身子往前倾了倾。
我愣了一下,伸出双手推开他。
温度从他结实的胸膛上传到我的指尖,心跳声清晰地侵蚀着我的耳朵。
“张泉,让开。”我急急地喊他。
他前倾的身子却直直地压了下来,红润柔软的嘴唇差点落在我通红的脸颊上。
“你干什么!?”我一把推开了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曼卉,嫁给我吧。”
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跳动的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似暴风雨之前的闪电。
那时,乡下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鳏夫可以再娶亡妻的姐妹。
可如果反过来,寡妇再嫁亡夫的兄弟,却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不可以。”
我声音很轻,却莫名的坚定。
张泉黑漆漆的眼眸中,忽蒙上一层灰雾。
他直起了身子,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张家祠堂。
斑驳的光影照映在阴森森的牌位上,漂浮的灰尘荡漾在浑浊的空气中,使我一时透不过气来。
老张的牌位摆在最边上,月光透过纸窗倾数洒落其上,像阴魂不散的鬼魂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张泉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仰头大喊:
“我张泉今日,在张家列祖列宗面前,许下誓言,这辈子,非柳曼卉不娶!”
张泉的声音在空洞的祠堂内回响,像是在同死去的老张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