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死前,朝我吹了一口寒气,抹了我一脸胭脂。
第二天,我嗓子尖得能裂石,镜子里总浮着一层血红。
班主要烧了我这个“邪祟”,我躲进她化妆台的暗格,却摸到了半张带血的纸条:「别信班主」。
地窖里,她那口胭脂棺正在咚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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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戏台底下最里头的暗格,后背抵着冰冷的砖墙,手指抖得停不下来——像极了秋娘临终前那段破碎的水袖。
外头,班主带人砸了我的被褥,烂棉絮混着踩碎的窝头渣子溅了一地。「邪祟的东西,留着晦气!」有人尖声叫嚷。
班主蹲下来,靴尖碾着那点干硬的窝头渣,眼神却扫过我洗得发白的衣领——那是去年秋娘一针一线给我缝的。
「再敢胡咧咧秋娘教你倒嗓,就把你绑去乱葬岗烧了!」他语气狠厉,可我瞧见他碾窝头的脚尖在微微地颤。
秋娘……她昨晚还攥着我的手,掌心滚烫,可那口吹进我耳朵里的气,却冰得我骨头缝都发颤。「小崽子,教你个倒嗓的秘诀,将来唱旦角,准红。」她眼底有种我读不懂的狂热和决绝。
今早我一张嘴,嗓音尖得能剌破豆腐,试着哼了半句《贵妃醉酒》,窗棂"咔嚓"裂了道缝。
「秋娘死前给你抹了胭脂,瞧你这鬼样子!」——我摸向自己的脸,镜子里果然浮着层洗不掉的血红,跟她那盒祖传的、死人一样的胭脂一个色儿。
此刻我缩在暗格里,月光从砖缝漏进来,死盯着秋娘的化妆台。这桌子她生前谁也不让碰,说底下压着魂。
我翻她的胭脂盒,指尖却在最底层摸到一张硬纸——半张纸条,字迹歪扭得像用指甲蘸血抠的:「别信班主」。
血迹已发黑,腥气钻鼻。我手一抖,纸条险些落地。班主刚才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撞上心头。
外头突然传来哄笑:「那邪祟是不是躲在台底下哭呢?」
我猛地将纸条攥紧,钻进梳妆台最底的暗格——这是秋娘藏私房钱的地方,窄得只能蹲着,霉味刺鼻。
班主在外头骂:「明日就请道士!再不管,整个戏班都得陪葬!」他的声音里,那点虚张声势下的恐惧无限放大。
纸条上的血,好像还是湿的?不,是我手心太烫了。这三个字像三根针,扎进我脑子里。
秋娘死前确实说要教我秘诀……吹完那口气,她就七窍流血,临死还死死攥着我的腕子,把胭脂抹进我掌心——那会儿觉得凉得像冰,现在想来,倒像是在烙印记?
"吱呀——"化妆台的抽屉突然自己滑开半寸。
我猛往后缩,后脑勺撞墙,疼得眼冒金星。月光正照在那带血纸条上——发黑的血迹边缘,竟正在慢慢晕开,仿佛正渗出新的、温热的血珠!
我咽了口唾沫,伸手去够。指尖刚触到纸角,头顶突然传来"咚"一声闷响!像有重物砸在戏台地板上。
紧接着,是秋娘的声音。很轻,很飘,隔着一层水雾,却清晰无比——她在唱《六月雪》里窦娥喊冤那段,尾音拖得老长,凄厉得吓人。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我浑身汗毛倒竖。这声音……不是从戏台上传来的。是从我脚底下的地窖里飘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