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尘低语
档案馆的石牢是用最坚硬的玄铁珊瑚筑成的，据说连深海巨鲨都咬不破。阿斯特隔着栏杆打量着那个少年，他蜷缩在角落，用那块金属碎片挡在身前，像是那是什么护身符。海水从牢顶的细缝里渗进来，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时不时会低头舔舐那些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阿斯特开口，用的是亚特兰蒂斯通用语。少年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茫然地看着他，显然听不懂。阿斯特皱了皱眉，指尖凝聚起一小团水，在空中画出族里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名”。
少年盯着那团水看了很久，忽然抬起手，用沾着海水的手指在潮湿的石壁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那符号很简单，像是一颗星星坠落在水面，激起两道波纹。阿斯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符号在《深渊志》的扉页上出现过，旁边标注着“星尘”。
“星尘？”他试探着念出这个词。少年的眼睛亮了一下，用力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块碎片。阿斯特这才注意到，碎片的形状与少年画的符号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边缘更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硬生生掰下来的。
接下来的两天，阿斯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石牢外。他发现星尘对海水有着异常的适应力，虽然不能像亚特兰蒂斯人这样在水中自由呼吸，但他闭气的时间远超常人。更奇怪的是，每当星尘靠近石牢栏杆，周围的珊瑚就会停止褪色，甚至有几株抽出了新的嫩芽。
“他在净化空洞的能量。”大长老得知此事后，脸色复杂地看着石牢，“但这不可能，陆地人带来的只会是毁灭。”阿斯特没有反驳，他翻开《潮汐纪年》中关于“旧约”的章节，里面记载着亚特兰蒂斯人与陆地族群曾有过一段和平时期，那时双方交换信物，约定共同守护海洋与陆地的边界。信物的描述是“星尘凝结之石，潮汐孕育之鳞”。
腕间的胎记又开始发烫，阿斯特掀开袖子，发现那片鱼鳞状的印记边缘，竟生出了几缕与星尘碎片相同的蓝光。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星尘在石牢里发了高烧，浑身滚烫，嘴里胡言乱语。阿斯特情急之下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两人的皮肤相触的瞬间，胎记与碎片同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星尘的烧竟奇迹般退了。
“守秘人，你太接近他了。”护卫队长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柄淬了深海毒液的长矛，“长老们决定，明天黎明就把他献祭给海神，或许这样能平息空洞的怒火。”阿斯特猛地回头，看到星尘正扒着栏杆，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困惑，仿佛在问“为什么”。
那天夜里，阿斯特做了个梦。梦里是一片荒芜的灰色海洋，天空中没有星星，只有无数黑色的裂隙在不断张开又闭合。他看到一个穿着亚特兰蒂斯王族服饰的女人，正将一块发光的碎片递给岸边的少年，少年脖子上挂着的，正是星尘那块碎片的另一半。“当星尘与潮汐再次相遇，裂隙便会闭合。”女人的声音像水流过玉石，“但代价是……”
梦境在一阵剧烈的震动中破碎，阿斯特惊醒时，发现档案馆的穹顶裂开了一道缝，黑色的空洞正顺着裂缝往下滴落，所过之处，玉质书架瞬间化为齑粉。他冲到石牢前，看到星尘正用身体挡在栏杆前，碎片的蓝光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勉强阻挡着空洞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