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鳞光下的阴影
珊瑚宫殿的穹顶在生物荧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淡粉色的光晕。阿斯特指尖划过档案馆冰凉的玉质书架，腕间的鱼鳞胎记忽然泛起刺目的蓝——这是“空洞”又在扩张的征兆。他停下动作，转身望向窗外，成片的珊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最终化为细小的白色粉末，被暗流卷向宫殿西侧那片越来越大的虚无。
“守秘人，长老们在议事厅等你。”门外传来护卫队长粗犷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虑。阿斯特将刚取出的《潮汐纪年》第三卷放回原位，那泛黄的帛书上记载着亚特兰蒂斯沉没时的景象，墨迹边缘正以诡异的速度褪色，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嘴吞噬。
议事厅中央的水幕投影仪闪烁不定，原本清晰的海底地图上，代表“空洞”的黑色区域又向外蔓延了半里。七位长老的脸隐在珊瑚柱的阴影里，他们尾鳍拍击地面的声音比往常急促三倍。“阿斯特，”大长老率先开口，他银白色的长发里缠着几株枯萎的海葵，“昨夜西侧养殖场消失了三百尾磷虾，你在档案馆里找到应对之法了吗？”
阿斯特垂下眼，腕间的胎记仍在发烫。他是亚特兰蒂斯最后一位皇族后裔，也是禁忌档案馆的守秘人，按族规应知晓所有被尘封的秘密。可关于这些突然出现的“空洞”，连最古老的《深渊志》里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裂隙生，万物寂，星尘至，旧约醒”。他正要开口，宫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无数气泡在瞬间破裂。
护卫队长撞开议事厅的门，胸甲上的珊瑚纹饰缺了一块，显然经历过搏斗。“长老！守秘人！西侧防线……出现了一个陆地人！”
阿斯特的瞳孔猛地收缩。陆地人——这个词在亚特兰蒂斯的语言里几乎等同于“灾难”。《潮汐纪年》里用整整三章描述过陆地上的族群如何用火焰与铁器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最后一位女王在沉没前立下血誓：永不让陆地生物踏入遗迹半步。他转身冲出议事厅，水流在他周身自动分开，这是皇族血脉赋予的控水能力，可此刻他只觉得这力量无比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经脉。
西侧防线的珊瑚墙已经塌了一角，碎块漂浮在水中，泛着死气沉沉的灰白。数十名护卫举着长矛围成一圈，矛头对准的，是一个蜷缩在石缝里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某种阿斯特从未见过的灰色衣物，布料粗糙，边缘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他看起来比阿斯特还小几岁，皮肤是奇怪的浅褐色，不像亚特兰蒂斯人这样覆盖着细密的银鳞。最显眼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那块金属碎片，在幽暗的海底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与阿斯特腕间的胎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每当碎片闪烁，他的胎记就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抓住他！”护卫队长的吼声惊醒了阿斯特。他看着少年惊恐地往石缝深处缩去，手指紧紧攥着那块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知为何，阿斯特忽然想起档案馆里那幅未完成的壁画，画中沉没的船只残骸旁，有个同样抱着碎片的身影，只是壁画的下半部分早已被空洞吞噬。
“等等。”阿斯特抬手阻止护卫，水流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道透明的屏障，“把他带回档案馆，我要亲自审问。”他能感觉到长老们投来的质疑目光，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少年怀里的碎片——那蓝光的频率，与空洞扩张时的能量波动惊人地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