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我凭什么要跟你沟通?我是长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我教你做事,是你的福气!”刘芬的声音越发尖锐,几乎要刺破耳膜。
周辰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他用力拽着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哀求道:“小晚,算我求你了,别说了。我妈就这个脾气,你让着她点,回家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让着她?
我看着周辰这张写满“和稀泥”的脸,心中一阵阵地发冷。
从进门开始,他母亲的每一次刁难,每一次羞辱,他都看在眼里。他做了什么?他只会说“我妈就这脾气”,“你忍一忍”。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他是在要求我牺牲自己的尊严,去迁就他母亲的刻薄。
“周辰,”我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你觉得,是她对,还是我对?”
周辰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把问题抛给他。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也不敢看他妈。
“都……都有道理,”他含糊其辞地说道,“我妈是为了省钱,你呢,是为了干净,都是好意……”
“呵。”我冷笑一声。
这声笑,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周辰的自尊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涨红,恼羞成怒地低吼道:“林晚,你够了没?不就是洗个碗吗?多大点事?你非要闹得大家下不来台是不是?你就不能懂点事,给我妈个面子吗?”
给我妈个面子。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彻底引爆了刘芬的怒火。
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上前一步,指着我骂道:“听见没?连我儿子都看不下去了!你个没教养的东西,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还骨瓷,还化学残留,你唬谁呢?装什么文化人!”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我告诉你,我们周家的媳妇,就得会过日子,就得听长辈的话!你这种一身反骨的,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她说完,大概是觉得还不够解气,猛地一转身,指着客厅博古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高声炫耀道:“看到那个瓶子没有?那是我托人从景德镇淘来的,清代官窑的!花了我小十万!你认识吗?你懂吗?你连个碗都洗不明白,还跟我谈讲究?你配吗!”
我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在了那个青花瓷瓶上。
瓶子造型尚可,青花发色却有些漂浮,釉面火光太盛,底款的字迹也显得僵硬无力。
我看着那个瓶子,再看看刘芬那张因为炫耀而扭曲的脸,心底的怒火,忽然就变成了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
然后,我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阿姨,您被骗了。”
4.
“你说什么?”刘芬的尖叫声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周辰也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小晚,你胡说什么!那是我爸托朋友买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没有胡说。”我走到那个博-古架前,隔着玻璃,仔细地端详着那个所谓的“清代官窑”。
我的心跳得很快,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奇异的兴奋。就像一个顶级的数学家,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地解释一加一等于二。
这不是挑衅,这是我的专业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