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抬眼瞅了瞅她,油头,睡眼惺忪,睡衣领子上还沾着点昨夜的粥粒。

「那健身教练谁不稀罕,」我慢悠悠地说,手里盘着俩光滑的鹅卵石,这是我的减压神器,「你对象对你好吧?钱给你管不?打你不?出轨不?」

「那倒没有…就是对俺没啥话说,俺觉得他配不上俺了…」

「呦……还配不上里……」我拖长了音调,从旁边木头盒子里拿出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啪」地杵她面前,「来,宝贝,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你看你这一脸黑点子,嘴跟鸡眼似的,身材跟个快撒气的煤气罐似的,你怎么还挑上三拣四?」

王媳妇被我说得一懵,脸一阵红一阵白。

我凑近点,压低声音:「你这病,得治!这是大病!不治,你得家破人亡!」

她吓得一哆嗦:「啥…啥病啊大夫?」

「癔症!妄想型攀高枝儿综合症!」我斩钉截铁,转身从后面一个挂着「祖传秘方」的布口袋里掏出一把巨大无比的铁钳子,寒光闪闪。

「来,我给你开个药。这把钳子,拿回去,拧臀部!拧成九宫格那个花儿!一天拧六十下,左边三十,右边三十,饭后拧!让你老公拧,使劲拧!拧到你不想离婚,看见健身教练就想给他推销蛋白粉为止!下一个!」

王媳妇抱着大钳子,懵懵懂懂又有点如释重负地出去了。门外传来她老公憨厚的声音:「媳妇,大夫咋说?……诶?这钳子俺修拖拉机用得着!」

「怎么了,宝贝?」送走王媳妇,下一个是赵二柱,耷拉着脑袋进来。

「蒙大夫,我听俺媳妇说话,俺太烦了。她一开口俺就脑仁疼。」

我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很正常。一般老爷们儿都不愿意听媳妇说话。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三千…三千多一点吧。」他有点底气不足。

「三千块钱,」我掰着手指头算,「最多听两回!你这属于超额聆听,透支了!大病呀!」

赵二柱慌了:「啊?大夫,这还有法治吗?」

我露出凝重表情,翻箱倒柜:「唉,最近这专治你这病的『醒魂灌顶汤、贱材子胶囊、踏实颗粒』太缺货了…这样吧,用个秘方!衣架,找那种铁丝拧的,蘸上碘伏,抽脊梁骨!一定要使劲!让你媳妇咬住牙,胳膊抡圆了抽!啪啪地抽!抽到你吐白沫、缺氧,然后她再掐你人中把你弄醒。一天三个疗程。药到病除,一定除根!」

赵二柱将信将疑地走了,估计在琢磨是衣架疼还是媳妇唠叨更疼。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这神医名声越来越响。其实很多时候,我看的不是身体的病,是心里的鬼。

比如李翠花,扭着进来就说:「大夫大夫,俺老公给俺提供不了情绪价值!俺想换个更好的!」

「情绪价值?」我挑眉,「是不是就是不懂浪漫?挣钱给你不?出轨不?顾家不?长得怎么样?」

「钱是给…不出轨,挺顾家…长得也挺排场…」

「那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一拍桌子,「像你这样的能找到就不赖了!你看看你,长得跟个泥坨子蒜头似的,没腰没胯的,成色也不好,嘴跟鞋底开胶似的,还挑?你这病得治呀!治晚了,你就得进下水道,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