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这次由我执笔。
8 勤工断粮
1983年深秋,蓝江大学图书馆。
我踩着闭馆铃把最后一车书推回架位,手指在《数学分析》脊背上停了两秒——封面磨得发白,却带着纸墨香,像无声的邀请。
“小林,想看就拿下,明早归位就行。”
说话的是严老师,四十五岁,鬓角花白,一笑眼角拖出三条褶子,像温柔的波浪。
我点头,把书抱在怀里,心里开出小小的烟花——
上辈子我连课本都被母亲垫了腌菜缸,这辈子竟能随便看权威教材,公家的!
回到宿舍,熄灯铃已响。
我躲进被窝,打手电啃书,公式像星星,一颗颗点亮黑夜。
饿,就灌凉水;眼皮打架,就掐大腿。
凌晨两点,手电筒光圈里浮着尘埃,我却觉得那是银河。
周五发勤工助学补贴——八块。
我攥着新票子先去邮局,四块八寄给茉莉,注明“买糖”,三块存进班主任给我的活期折子,剩一块二改善生活:三两米饭外加半份白菜炖豆腐,汤里漂两片肥肉,我吃得精光,油星子把嘴唇染亮,室友笑我“猫舔碗”,我也笑,笑出声来。
日子像书页,一页页翻得温柔。
我交上两个朋友——
罗灿灿,长沙妹子,说话像放炮,却讲义气;
王书维,苏州男生,说话带糯味,痴迷拓扑,眼镜片厚得像底片。
我们仨常在图书馆地下室讨论习题,粉笔在地上画出圆圈、箭头,偶尔抢得面红耳赤,转眼又凑钱买一包橄榄分着吃。
友情不问出身,只认是否同频,这份纯粹让我夜里想起就偷笑——
原来我这样的人,也能被喜欢,被接纳。
平静终结在十一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