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跪在父亲书房外三天三夜,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却只换来父亲一句痛心疾首的“天命如此!此子心术未必正,晚星,你莫再执迷!”

她不信天命,更不信父亲对沈厌的评判。

林家有一枚世代相传的“赤炎金丹”,据传以麒麟血为主药炼制,能活死人肉白骨,更能重塑经脉,助人功力暴涨,是镇派之宝,供奉在禁地深处,有凶悍无比的镇派灵兽烈焰狰看守。

她去了。十七岁的少女,凭着一腔孤勇与对情郎的痴念,拼得一身重伤,几乎废掉半条命,以《凌霄剑诀》最强一式重创了烈焰狰,盗出了那枚金光流转、异香扑鼻的金丹。

事情败露,举派哗然,更震动整个武林盟。烈焰狰重伤濒死,林家守护不力,引来多方问责。父亲气得吐血,当着各大门派前来问罪之人的面,玄铁鞭沾了盐水,抽得她遍体鳞伤,厉声喝问金丹下落。

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却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目光倔强地穿过人群,只寻找那个她拼死相护的身影。

沈厌就站在人群后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

最终,她扛下所有罪责。被废去辛苦修来的大半武功,剔除未来盟主继承人的资格,锁入终年冰寒刺骨的寒潭禁地思过三年。父亲为平众怒,亲自出手封印了她剩余功力。

寒潭之下,暗无天日。玄铁锁链穿透了她的琵琶骨,每日承受阴寒之气噬体之痛。她却靠着回忆那少年偶尔对她露出的浅淡笑意撑了下来,想着:师兄服了金丹,一定好了吧?他一定能突破瓶颈,再没人敢笑他是废柴了……等他变得强大,一定会来接我出去的……

三年煎熬,度日如年。当她终于拖着残破不堪、武功几乎尽废的身躯走出寒潭时,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并非沈厌来接她,而是——沈厌要与云剑宗宗主之女楚瑶大婚。

云剑宗,那是当年极力主张严惩她、并趁机瓜分林家势力与产业的宗门之首。

她愣在原地,仿佛听不懂这句话。寒风灌入她单薄的旧衣,冷得彻骨。

大婚当日,武林同贺,宾客盈门。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仍是三年前款式的旧衣,去了。远远看着高台之上,他穿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眉目俊朗,顾盼之间英气逼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阴郁的少年。他身边的新娘,楚瑶,凤冠霞帔,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有人认出了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目光中有怜悯,有嘲讽,有不屑。

她浑然不觉,只是一步步,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高台。手里捧着一个粗糙的木盒,那是她在寒潭下,用冻僵的手,捡了玄冰,一点点雕琢打磨而成的并蒂莲。指尖反复被划破,鲜血渗入冰莲,冻成了花心最红最刺眼的那一点。

“师兄,”她声音沙哑干涩,递上木盒,“贺礼。”

沈厌看着她,眼神淡漠疏离,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甚至有些碍眼的乞丐。旁边的楚瑶掩口轻笑,声音娇柔却带着刺:“哟,这不是林师妹吗?寒潭三年,竟还能找到礼物送来,真是……有心了。” 她特意加重了“有心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