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凌霄旧梦

凌霄崖的风,十年如一日地凛冽,带着洗不净的血腥与呜咽。

一袭黑袍的林晚星独立崖边,衣袂被狂风撕扯,如墨云翻滚。银质面具覆盖了她鼻梁以上的容颜,只露出线条冷冽的唇与下颌,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凝着万年寒冰的眼眸。崖下,曾是武林盟肱骨林家堡的所在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荒草萋萋,被江湖人称为“喋血坡”,夜半常有冤魂呜咽的传说。

她身后,黑压压跪伏着一片魔教教众,鸦雀无声,唯有玄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狰狞的赤月图腾仿佛要滴下血来。肃杀之气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圣女,”身旁的心腹魑长老低声禀报,声音带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各方人马已齐聚武林盟总坛,推举大会即将开始。沈厌……他已连任两届盟主,如今声望如日中天,江湖皆称其‘正道楷模’,‘武林砥柱’。” 魑长老顿了顿,小心补充,“他与楚瑶,育有一子,年方八岁,名唤沈清安。”

林晚星抚过眉心面具边缘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孩子?那个男人的骨血?她胸腔里那颗早已被掏空、只余毒蛊蠕动的地方,竟又泛起一丝尖锐的幻痛。

“知道了。”她的声音被崖风吹得有些散,却字字冰冷,砸入人心,“备驾。去给我们的沈盟主……道贺。”

声音不高,却让身后所有教众头垂得更低。

第二章:昔年痴妄

十年的时光,并未能磨灭记忆深处的画面,反而在仇恨的发酵下愈发清晰。

那时的凌霄崖,云海缥缈,仙鹤清唳,是武林人人向往的圣地。林家堡稳坐武林盟交椅,一呼百应。而她林晚星,是林家堡最耀眼的明珠,天赋卓绝,十七岁便将家传绝学《凌霄剑诀》练至第七重,明艳张扬,江湖人称“凌霄剑”,是默认的下任盟主继承人。

可她眼里,只有那个藏在角落里的影子——沈厌。

他是被老堡主捡回来的孤儿,资质驽钝,内力进展缓慢,一套入门剑法要练上月余才堪堪熟练,是众人眼中沉默寡言、可有可无的“废柴师兄”。

她却像着了魔,喜欢他清瘦的侧影,喜欢他低垂眼睫时莫名的忧郁,甚至喜欢他练功时那份不合时宜的执拗。

她替他挡下所有嘲弄与刁难,将父亲给的、能增进功力的珍稀丹药偷偷塞进他怀里,半夜冒着被重罚的风险翻进看管森严的藏经阁,只为替他找寻可能适合他的、无人问津的偏门秘籍。他一次练功受伤,气息奄奄,她竟偷偷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蕴含着精纯灵力的血液滴入他口中。林家血脉特殊,她的血,于武者乃是疗伤圣药。

父亲林啸天发现后震怒,将她锁入后山思过崖,斥她昏了头,自毁前程。

她却能撬开锁链,跑去后山寒潭边找到他,手里捧着刚摘的、还带着露水的野果,眼睛亮得惊人:“师兄,你别怕,有我林晚星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沈厌总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然后轻轻推开她的手,声音低沉:“师妹,不必如此。我……不值得。”

她以为那是他的自尊与骄傲,心疼得无以复加,愈发倾尽所有。

直到那次,他因强行冲击更高境界,功法逆转,经脉寸断,丹田欲碎,派中神医皆摇头叹息,言其武道已绝,能保命已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