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下水道的污水里,后腰传来的剧痛,像是一根生锈的钢筋,被人插进去,还在不停地拧。
不对,这个比喻不够劲儿。
准确地说,像是昨晚那辆逆行撞了我还骂我不长眼的外卖电动车,此刻正卡在我的腰椎骨缝里,发动机还在疯狂地空转。
每一下震动,都带着电锯般的嗡鸣,把我全身的神经当作弦来拉扯。
汗水、雨水,还有他妈的可能就是污水,糊了我一脸。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惨叫,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腰后那个想要破体而出的恶魔。
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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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还在我脑子里阴魂不散:“腰椎间盘突出,晚期。想根治,手术加康复,这个数。”
他伸出的五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悠。
“不算后期,先准备个五六万吧。”
五六万。
对我这种一天跑死跑活,刨去房租饭钱,一个月能攒下两千都算走大运的外卖员来说,这他妈就是五年。
五年不生病,不休息,不遇到任何破事,像头骡子一样干五年。
去你妈的五年!我恨不得现在就把这节该死的腰椎徒手抠出来,砸碎!
“检测到宿主疼痛值峰值:999。超出人类承受阈值。”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脑子里炸开。
那声音没法形容,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刮锅底,又混合着某种…婴儿含混不清的呓语,冰冷,又诡异。
“是否进行‘活体吞噬’?”
我猛地抬头,污水倒映着我扭曲惨白的脸。
不是幻觉。
在我身后的阴影里,悬浮着一口…锅?一口他妈的古朴的、布满锈迹和污垢的中华炒锅!
它倒扣着,锅底紧紧吸在我的后腰上,那些锈迹仿佛活了过来,像血管一样在微微搏动。
我愣住了?害怕?不,在那无休无止的剧痛面前,任何情绪都是奢侈。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能吃掉我的疼?
“吃!”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把所有一切都押上去的疯狂:“给老子…吃干净!!”
指令下达的瞬间——
“咔嚓…咯吱咯吱……”
一种清晰到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锅底与我腰部的连接处传来。
那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嚼碎骨头和神经的声音!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球不受控制地往外凸。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不是更疼,而是疼痛被活活抽离的感觉。
就像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烫进你的伤口,却又在同时把溃烂的脓血一并挖走。
是极致的痛苦,也是极致的…解脱。
我瘫在污水里,像一滩烂泥,只剩下大口喘气的力气。
几秒后,咀嚼声停了。
那口锅“砰”地一声脱离,悬浮到一旁,锅底的锈迹似乎淡了些,泛着更幽暗的光。
锅底中心,一个用粘稠液体画出的、歪歪扭扭的笑脸符号,正对着我。
我下意识地,颤抖着伸手去摸我的后腰——
光滑。
平整。
那片折磨了我数年,让我无数次在深夜痛醒,让我觉得活着就是他妈一种刑罚的区域,此刻一片死寂。
不是麻木,是彻底的,空无一物的…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