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泪痕和血迹已被彻底擦净，只剩下精心描绘的完美妆容。她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甚至带着点甜蜜羞涩的微笑。
“来了，薇薇。”她拉开门，声音轻快得像林间小鸟，“帮我看看头纱，是不是有点歪？”
苏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她下意识地想去看田静的眼睛，却被田静自然地侧身避开。田静的手指轻轻拂过头纱，动作温柔，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剜过苏薇的心脏。
“你……你眼睛怎么了？”苏薇终于忍不住问，声音干涩，“好像……有点红？”
“可能是太激动了吧，”田静笑得更甜，指尖却无意识地掐住了掌心，“毕竟，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呢。”她特意加重了“最重要”三个字。
苏薇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田静“看”到了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她怕了。怕田静知道了什么，怕这场婚礼不能顺利进行。
“对对对，激动是应该的！”苏薇连忙打哈哈，挽住田静的胳膊，试图用亲昵掩饰心虚，“快走吧，新郎和宾客都等急了。”
田静任由她挽着，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通往仪式厅的走廊两侧，摆满了娇艳欲滴的白玫瑰，香气浓郁得令人窒息。宾客们低声的谈笑、祝福的音乐，像一层厚厚的纱，包裹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仪式厅的门被推开。
聚光灯瞬间打在田静身上。她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等待她的男人。周哲穿着笔挺的西装，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深情笑容。他伸出手。
田静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他身后。苏薇作为伴娘，站在角落，脸色苍白，眼神死死盯着田静，像一只濒临绝境的困兽。田静甚至“看”到了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动作，以及内心疯狂嘶吼的念头：快结束！快结束！她怎么还能笑出来！
父亲将她的手，郑重地放在周哲掌心。
周哲的手温暖干燥，带着他惯用的香水味。田静却觉得像握着一条冰冷的蛇。她抬头，迎上他“深情”的目光。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晰了。那目光深处，除了贪婪和轻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仿佛在催促这场戏快点演完。
司仪的声音洪亮而喜庆：“新郎周哲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新娘田静小姐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富贵贫穷，健康疾病，都爱她，珍惜她，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
“我愿意。”周哲的声音充满力量，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引得台下宾客一片掌声。
司仪转向田静：“新娘田静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新郎周哲先生为妻？无论顺境逆境，富贵贫穷，健康疾病，都爱他，珍惜他，直至死亡将你们分离？”
全场寂静。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田静身上。父亲担忧地看着她，苏薇屏住了呼吸，周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催促。
田静看着周哲。她“看”到了他内心的算计，看到了他对自己公司即将到手的狂喜，看到了他对苏薇那点新鲜感的厌倦，甚至看到了他心底深处对田静此刻“顺从”的满意。
一滴冰冷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再次从她左眼角滑落。这一次，不是泪，是血。鲜红的血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痕迹，悄无声息地没入婚纱的蕾丝花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