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誓词里的血泪
水晶吊灯的光碎成无数片，扎在田静眼里。
更衣室的门没关严。一条猩红裙摆漏出来，像道新鲜的伤口。她刚想提醒，却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笑声——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
“阿哲，你说田静要是知道我们……”
“知道又怎样？”另一个声音，是她未婚夫周哲，“她爸的公司快破产了，没我接盘，她连这婚礼都办不起。”
田静的手死死抠住门框。指甲陷进木屑里，像要抠进自己骨头里。门缝里，周哲的手正探进那件红裙，而裙子的主人，她的伴娘、她十年的闺蜜苏薇，正仰头吻着他。
珍珠耳环在苏薇锁骨处晃动，那是田静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两难。
撕破脸？宾客满堂，媒体云集，田家最后的体面会碎得连渣都不剩。
忍下去？咽下这把淬毒的刀子，看着仇人披着人皮在她婚礼上表演深情？
胃里翻江倒海。田静猛地捂住嘴，干呕声卡在喉咙里。她后退一步，高跟鞋踩碎地上的玫瑰花瓣，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田静转身就跑。走廊尽头的化妆间像唯一的避难所。她撞开门，反手锁死，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白纱圣洁，像个精致的笑话。眼泪砸在厚粉底上，晕开两团狼狈的灰。
“田静，你冷静点。”她对自己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冷静……想想爸，想想公司……”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门口。是苏薇。
“静静？你还好吗？时间快到了哦。”声音甜腻，像浸了蜜的毒药。
田静盯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不能哭。妆花了就全完了。她深吸一口气，扯出纸巾，一点点擦掉狼狈。擦到眼角时，指尖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低头。
一滴血，混着没擦净的泪，正从她眼角缓缓渗出。像颗小小的、猩红的宝石。
“血……泪？”她喃喃自语，指尖沾上那滴温热的液体。诡异的是，刺痛感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蒙尘的镜子被猛地擦亮。
门外，苏薇又敲了敲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静静？说话呀，别吓我。”
田静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这一次，镜中的苏薇不再只是那个甜美的闺蜜。她“看”到了——苏薇眼底深处，是浓稠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那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一种扭曲的、近乎疯狂的得意。她甚至“看”到了苏薇脑子里盘旋的念头：田静最好在里面哭晕过去，或者干脆逃婚，这样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安慰”周哲，甚至……取代田静的位置。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田静脊椎窜上头顶。这不是幻觉。
她低头，看向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钻戒。周哲送的，说是“爱的承诺”。此刻，在戒指冰冷的金属光泽里，她仿佛“看”到了周哲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对田家财产赤裸裸的贪婪，对苏薇身体短暂的迷恋，以及对田静本人……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居高临下的轻蔑。
这枚戒指，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往他人情绪深渊的门。
“静静？你再不开门，我可要进去了啊！”苏薇的声音拔高，带着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