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来,带着一股外面的冷空气和淡淡的烟草味。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堆垃圾。
“心脏还没找到。”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念念快不行了。”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没有说话。
“苏晚,告诉我心脏在哪。”他蹲下身,平视着我,试图从我眼中找到一丝松动,“现在说出来,我可以撤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不是我做的,我怎么告诉你?”
他的耐心迅速告罄,猛地站起身,语气变得森寒:“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苏晚,你别逼我。”
“逼你?”我抬起头,血液里最后一点温热也凉透了,“沈修晏,是你一直在逼我。从你锁上我的手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给我判了死刑。”
他死死盯着我,下颌线紧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谨几乎是跑着过来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脸色是一种奇怪的、混合着震惊和惶急的苍白。
他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直接冲到了拘留室门口,声音发颤:“沈先生!沈先生!”
沈修晏正处在暴怒的边缘,被打断后极其不耐地厉声斥道:“什么事?!不是说过任何事都比不上找到念念的心脏重要吗!”
周谨被他吼得一抖,但还是急切地举起手里的文件袋:“不是的林先生!是太太……是苏小姐她……”
沈修晏猛地转身,一把夺过那个文件袋,看也不看就要撕毁:“她的任何事我都不想知道!滚出去!”
“是医院的检查报告!”周谨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是孕检报告!苏小姐她怀孕了!但是……”
“怀孕”两个字,像一颗炸弹,猛地投掷在狭小压抑的空间里。
沈修晏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撕扯文件袋的手指顿在半空,脸上的暴怒和戾气凝固了,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空白。
他像是没听懂,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过头,看向周谨,又像是透过他,看向我。
那双猩红的、满是偏执和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茫然”的裂痕。
“……什么?”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不确定的震颤。
周谨的眼泪掉了下来,语无伦次:“是……是昨天警方要求做的例行身体检查,结果刚刚出来……怀孕,八周了……但是……但是胚胎……胚胎没有心跳了……停止发育的时间……初步推断就在……就在……”
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惧和悲伤攫住了他。
沈修晏站在那里,像是被冻住了。
他拿着那个被他撕开一角的文件袋,手指无意识地松开,几张薄薄的纸从里面滑落出来,飘散在地上。
最上面那一张,清晰地印着超声波的图像。
下面一行冰冷的黑色小字标注:
【宫内早孕,约8周。未见原始心管搏动。胚胎停育可能,建议结合临床,进一步检查。】
另一张报告纸上,有着手写补充的推断时间。
【胚胎心跳停止时间高度疑为:昨夜23:20-23:40期间。】
昨夜23:20-23:40。
林念的心脏被盗走的时间。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最致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