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拍卖
信陵，瑾州，晏园。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只有持帖者才能入内的拍卖。
沈惊鸿靠在廊柱上，怀抱着一把黑鞘长刀。这刀，几乎跟他一样高。雨水顺着他额前碎发滴落，他懒得擦。
他在等一件东西——定影木。他的父亲沈溪山，近来得了癔症。
“下一件，银鎏金点翠花饰玉耳环。”拍卖人嗓音嘶哑。
沈惊鸿抬眼。他对首饰没兴趣。这耳环，于他母亲、小妹，也不十分合适。
却看见对面阁楼里，一个很是文雅的灰衣男人摇了铃。男人身侧，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很瘦，像一竿新竹裹在素纱里。面纱遮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冷而亮，甚是好看。
“这耳环，我要了。”沈惊鸿开口加价。
本不是什么珍稀玩意，他加的价又高，耳环很快送到他手中。
紧接着，拍卖人捧出一个锦盒：“定影木，两株。”
众多江湖豪客同时起身，竞拍声此起彼伏，沈惊鸿也加了两次价。
“一千两百两。”白衣女子开口，声音不大，听在沈惊鸿耳里，像冰珠落玉盘。
沈惊鸿侧目，忘了竞拍。
女人手指刚触到锦盒。三个蒙面刀客突然暴起！刀光直劈她面门。
沈惊鸿皱眉，好拙劣的抢货手段。
女人没动。只听“铮”的一声，似琴非琴的鸣响。三人惨叫倒地，手腕皆被割开，血溅在暗红色锦盒上。
拍卖人吓得哆嗦：“仙音琴女——阮……大家息怒！”
仙音琴女？阮竹？沈惊鸿听过这名字。云音阁传人，音律杀人，一曲值千金。
阮竹扔下两张银票，拿起锦盒转身就走。经过沈惊鸿时，脚步一顿。他稚嫩的脸庞，圆溜溜的眼睛，与周围人都不同。
小屁孩！
“看够了？”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
“沈少爷，回家去吧。”她浅笑一声。
沈惊鸿指了指盒子：“我要它，卖我一株。”
“可以。”
“条件？”
“回煌傲。”她望向园外，雨声中传来密集脚步声，“起风了，你母亲挂念你。”
2 同行
破庙里，柴火噼啪作响。
沈惊鸿漫不经心地擦着刀。阮竹坐在他对面，拿着小棍子轻拨柴火。
从信陵到煊赫，两个月，他们遭遇刺杀七次。
沈惊鸿的刀快如惊雷，阮竹的音律诡谲莫测。他主攻，她控场，竟配合得天衣无缝。
沈惊鸿这么认为。
雨夜奔袭时，他替她挡下淬毒暗器。高烧中，攥着她手腕呓语：“爹……娘……”
阮竹撕开他衣襟，以银弦吸出毒血，又弹奏《清心普善咒》。他汗湿的头枕在她膝上，右手抓着她的衣角不放。
终于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你仇家是‘影阁’的人。”他突然说。那些杀手的身法，他认得。他曾追踪影阁三个月。
“怎知他们不是杀你？”阮竹笑问。
“我向来与人为善，从未得罪‘任何’人。”沈惊鸿咧着嘴笑。说完，马上扶额，“哎呀，莫非是我阿爹的仇家？”
他起身，围着火堆转圈。
阮竹摇头不语。
在煊赫的一个小镇，他们误入桃花节。孩童嬉笑着往她手里塞一支桃花。她拿着花，有些无措。
沈惊鸿一个跨步，抢过花，轻轻一跳，簪在她鬓边：“好看。”语带笑意，耳根却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