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看着日记上熟悉的字迹,叹了口气:“林馆长当年待我不薄,我就破次例。但你得答应我,只去一楼和二楼,三层的钢琴室真不能去,门是用铁链锁死的,钥匙早就丢了。”他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把生锈的铁钥匙,“这是一楼的门钥匙,你看完早点出来,别让别人看到。”
林砚接过钥匙,道了声谢,轻轻推开藏书楼的大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沉睡多年的巨兽被唤醒。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旧书油墨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一楼堆满了破损的书架,上面歪歪扭扭地摆着些旧书,书页泛黄发脆,有的已经散成了纸渣。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斜射进来,照亮了空中浮动的尘埃,光柱里能清晰地看到蛛网缠绕的痕迹。林砚沿着墙角慢慢走,指尖划过冰冷的砖墙,墙上还留着当年钉书架的钉子孔,密密麻麻,像是时光留下的疤痕。
她走到楼梯口,抬头往上看,二楼的楼梯板缺了一块,露出黑漆漆的洞口,风从洞口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林砚咬了咬牙,扶着斑驳的扶手往上走,每踩一步,楼梯板就发出“ creak ”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
二楼的布局和一楼差不多,只是多了几个玻璃展柜,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瓷器碎片。角落里放着一个旧讲台,上面刻着“烟水渡藏书楼,1935”的字样,讲台抽屉是打开的,里面散落着几张泛黄的教案,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写着“《诗经》讲解,下周教《雨巷》”——是苏曼卿的字迹,和《雨弦集》扉页上的一模一样。
林砚拿起一张教案,指尖拂过字迹,突然摸到一个硬物——教案的夹层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她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抽出来,照片上是苏曼卿站在钢琴前,手里拿着一张乐谱,钢琴上放着一个银色的麦克风,旁边站着六个孩子,有黄皮肤的,也有金发碧眼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照片背面写着:“1941年9月,与孩子们合奏《雨归曲》——曼卿。”
六个孩子……林砚想起母亲日记里提过的“苏曼卿失踪前,带走了几个学生”,难道这些孩子,就是当年跟着她失踪的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管理员的喊声:“林小姐,差不多了,要下雨了!”
林砚抬头看向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风卷着落叶扑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她把照片塞进包里,快步走下楼梯,刚到一楼,就听到远处传来拆迁队的机器声——藏书楼真的要拆了。
“谢谢您。”林砚把钥匙还给管理员,转身往宅院走。雨丝已经开始飘落,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她走到巷口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阿婆的女儿,正站在路边,像是在等她。
“林小姐,你等等。”陈阿婆的女儿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我妈昨天激动过度,今天早上醒来说,一定要把这个给你,说这是苏先生当年留下的,能帮你找到真相。”
林砚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封面是黑色的皮革,上面印着“烟水渡女子学校”的字样。翻开第一页,是苏曼卿的字迹:“1941年8月,收到犹太医生列文的求助,他的六个孩子需要庇护,日军正在搜捕所有援华的外国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