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关初遇
寒山关外的风,总是裹挟着沙砾与血腥气,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文徵拢紧了身上的狐裘,站在城楼上远眺。已是深秋时节,关外的胡杨林褪尽了最后一点金色,只剩下枯枝在暮色中如鬼爪般伸向天空。远处,连绵的营火如鬼魅般闪烁,那是萧寒将军的部队刚刚剿灭了一个漠北部落后扎下的营寨。
"大人,风大了,回府吧。"侍卫寅三低声劝道,眼中满是担忧。
文徵轻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将军还没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探子来报,将军今日又屠了两个部落。"寅三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回三百俘虏,正在城外扎营。"
文徵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寒山关守将萧寒,人称"玉面修罗"。三个月前奉旨镇守边关,一来就以铁血手段镇压了周边部落的反叛。手段之狠厉,令文徵这个在朝中以冷硬著称的御史,也觉心惊。
"备轿,去将军府。"文徵突然道。
寅三怔了怔:"大人,您的身子——"
"无妨。"文徵打断他,又一阵咳嗽袭来。他以帕掩口,雪白的绢子上顿时绽开点点红梅。
将军府邸原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别院,萧寒入驻后,将其中一半改为牢狱。文徵才下轿,就听见后院传来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萧寒坐在正厅,一身玄色常服,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长刀。见文徵进来,他抬眼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文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与这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
文徵躬身行礼:"下官听闻将军又带回一批俘虏,特来请示如何处置。"
萧寒放下刀,走到文徵面前。他比文徵高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文大人是来求情的?"
文徵垂眸:"将军,杀戮过甚,恐失民心。"
萧寒突然伸手,抬起文徵的下巴。文徵一惊,想要后退,却被萧寒扣住手腕。
"文大人可知,那些俘虏中混有漠北的探子?"萧寒的手指冰凉,触在文徵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我若留情,来日寒山关破,死的便是大雍的百姓。"
文徵直视着他:"将军如何确定其中有探子?"
萧寒笑了,那笑意带着几分玩味:"文大人是在质疑本将军?"
四下突然寂静,只有后院隐约传来的惨叫声。文徵感到萧寒的手指收紧,腕骨生疼。
"下官不敢。"文徵终于低下头。
萧寒松开手,忽然凑近文徵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文大人若真怜惜那些俘虏,不如求我?说不定本将军一高兴,就少杀几个。"
文徵猛地抬头,对上萧寒玩味的眼神。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
"将军说笑了。"文徵声音冷了下来。
萧寒大笑,转身坐回椅上:"文大人既然无心求情,就请回吧。本将军还有要事处理。"
文徵行礼告辞,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寅三连忙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
回到御史府,文徵病倒了。
高热持续了三日,寒山关缺医少药,随行的太医急得团团转。第四日深夜,文徵终于清醒了些,却见寅三面色古怪地进来。
"大人,将军府送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