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棺上的朱砂痣
会议室冰冷的空气几乎要凝结成霜。
律师平板无波的声音还在继续,阐述着遗产分割的法律条款,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周子恒,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三个月前那场惨烈的车祸带走了他,留下我和这片看似风光实则千疮百孔的废墟。
林霜,那个在我家做了五年保姆,总是低眉顺眼、言语谨慎的女人,此刻正坐在长桌的另一端,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让我脊背发凉的笑意。
她身边坐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眼神怯怯,五官……竟真有几分诡异的熟悉感。
“……因此,根据林霜女士提交的补充文件,关于其子周晓峰的身份认定及相应权益,需要重新审议。”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审议什么?子恒从未提过!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的声音因连日的悲伤和此刻的愤怒而嘶哑不堪,像被砂纸磨过。
林霜轻轻笑了,那笑声又轻又软,却像毒蛇的信子,令我神经发麻。她不急不缓地从精致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动作优雅得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残酷的掠夺,而是在进行某种表演。她将那几张纸轻飘飘地甩到我眼前的桌面上。
纸张滑行...停止。最上方加粗的黑体字刺痛了我的眼睛——亲子鉴定报告书。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最后的那行结论上:累积亲权指数(CPI)为……确认周子恒为周晓峰的生物学父亲,亲生概率大于99.99%。
父亲:周子恒。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嗡鸣一片,世界天旋地转。我几乎站立不稳,扶住桌沿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太太,”林霜的声音甜得发腻,却带着淬毒的冰冷,“看清楚了吧?子恒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受苦。签字吧,把这套房子过户到我儿子名下,就当是子恒给他的抚养费了。毕竟,他也是子恒唯一的儿子了,不是吗?”她特意加重了“唯一”两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
我亡夫,竟跟她有个娃?!
这个报告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我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我。我掌心发麻,浑身冰冷,盯着那份报告,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从地狱深处伸出来攫取我一切的鬼爪。
林霜似乎觉得还不够,又从包里掏出另一份文件,一份公证书的复印件,清晰表明这份亲子鉴定的真实性和法律效力。她微笑着,将那复印件也推到我面前,像是展示胜利的勋章。
“白纸黑字,公证过的。娃爹,就是我亡夫,周子恒。”她一字一顿,敲打着我的理智。
我不知道会议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回到那栋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死寂和回忆的别墅。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周子恒的气息,他那温柔的笑容,他承诺要守护我和女儿一辈子的誓言……这一切,在那份99.99%的亲子鉴定报告前,碎得如此彻底,如此可笑。
不!我不信!周子恒不是那样的人!哪怕他真的……真的犯了错,我也要亲眼看到证据!那份报告可以是假的,公证也可以是被蒙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