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头下，百里鸢缓缓勾起了唇角。
那笑容冰冷，淬毒，带着从地狱归来的森然。
够了。
这就够了。
她猛地抬手，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大红盖头！
霎时间，一张明艳张扬、足以令周遭所有色彩都黯然失色的脸庞暴露在众人面前，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瘆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嘲讽，直直射向主位上的苏怜。
满场哗然！
新娘子自行掀了盖头，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失仪大事！
“本宫的身份？”百里鸢轻笑出声，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压下了现场的嘈杂，“摄政王殿下，在您教导本宫礼仪之前，不妨先问问您的王妃——”
她话语一顿，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一寸寸剐过苏怜瞬间煞白的脸。
“——问她还记不记得，三年前那个大雪夜，王府偏院里，被她亲手剖开肚子取子的妹妹，苏婉？”
“什么？！”
“苏婉？不是说是难产而亡吗？”
“剖腹取子？！这…这怎么可能！”
宾客之中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所有目光骇然地在苏怜和百里鸢之间来回扫视。
苏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萧玦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尖利：“你胡说什么！哪里来的疯妇！我妹妹她是难产…是血崩而亡！王爷，王爷您看她！她竟敢在今日这般胡言乱语，污蔑妾身！快把她拿下！”
萧玦的脸色也沉了下去，眼底掠过惊疑不定的寒光，他护住苏怜，厉声喝道：“放肆！来人！将此胡言乱语的妖女给本王拿下！”
侍卫应声而动，就要上前。
百里鸢却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猛地从怀中抽出一物！
金光灿然，刺痛人眼！
那是一条纯金打造的长鞭，鞭身细致地雕琢着龙与凤交缠的纹路，鞭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在灯火下流转着威严而古老的光泽。
“先帝御赐龙凤金鞭在此！”百里鸢高举金鞭，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家威仪，“见此鞭如见先帝！本宫看谁敢动！”
所有侍卫瞬间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满场宾客倒吸一口冷气，纷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面露敬畏。
先帝御赐金鞭！这可是能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至高信物！怎么会在一个敌国和亲公主的手中？！
萧玦的瞳孔骤然收缩，紧紧盯着那根金鞭，脸色变幻莫测。他自然认得此物，这是先帝晚年赐给最宠信的镇国老王爷的，后来随着老王爷隐退而不知所踪，为何…
百里鸢握着金鞭，一步步走向主位，走向脸色惨白如鬼、浑身发抖的苏怜。
她的目光却扫过那个被吓到、怯生生躲在苏怜裙摆后的小男孩，心尖又是一阵剧痛，但随即被更汹涌的恨意覆盖。
她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萧玦脸上，语气轻慢，却字字如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喜堂之上：
“摄政王殿下，您身边这位楚楚动人、贤良淑德的新王妃——”
她顿了顿，鞭梢猛地指向面无人色的苏怜。
“——好像是我当年那个，亲手剖开我肚子、夺走我孩儿、看着我血流殆尽、最后被你们一张草席扔去乱葬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