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之下,雨丝竟是无数极细的针迹,在窑变中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流线型肌理。
最神奇的是,在某个角度下,这些“雨丝”会泛出丝线般的柔光,仿佛真有用绣针绣出的春雨。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苏明哲第一次失态地站起身。
林晚晴轻轻抚过瓶身:“绣针引釉,窑变成画,我管它叫‘绣瓷’。”
老爷子在门口鼓起了掌,一步步走进来:“苏家瓷艺传承一百四十年,到今天才真正有了魂。” 考核结果毫无悬念。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明哲走到她面前,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当晚,他第一次来到她的工作室。
这些天失败的试验品堆了半个房间,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艰辛。
“对不起。”他终于说。
林晚晴正在收拾工具,闻言动作顿了顿。
“妈那边......”他艰难地开口,“我会去说。你的工作室,苏家会全力支持。”
她转过身,看着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不必了。老爷子已经帮我联系了工艺美院的合作项目。”
苏明哲眼中闪过痛色:“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窗外,新月如钩。
林晚晴的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苏家老宅连绵的屋脊。 “我不是原谅你了。”她轻轻说,“我是放过自己了。”
省工艺展上,“绣瓷”系列一鸣惊人。
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但林晚晴只接了几个限量定制。
她在老爷子支持下成立了独立工作室,名字很简单——“锦瑟”。
取自李商隐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也取自她心中那把终于找回的、能够自在发声的琴。
苏明哲送来离婚协议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午后。
他看着她工作室里新烧制的一套“星空”系列,忽然问:“如果当初我......”
“没有如果。”林晚晴在协议上签下名字,笔迹如绣样般秀挺,“苏家是你的责任,而绣艺是我的使命。” 他离开时背影寥落。
助理小声问:“林老师,您不难过吗?” 她看向窗外,春日的海棠开得正好。
“难过啊。”她微微一笑,“但比起做苏太太,我更喜欢做林晚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她的华年才刚刚开始。
“锦瑟”工作室成立的第二年春天,林晚晴接到了法国巴黎“国际工艺与设计双年展”的邀请函。
这封盖着邮戳、印有卢浮宫轮廓的信函,在她安静的工作室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老师,我们真的要去巴黎了吗?”年轻的助理小杨激动得脸颊泛红。
林晚晴的目光落在邀请函“特邀参展”那几个字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
她想起老爷子得知消息时,在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然后是略带沙哑的声音:“晚晴,带着我们的‘绣瓷’,去给世界看看。”
这次的参展作品,她构思了数月。
不再是单一的瓶或罐,而是一组名为《江南二十四节气》的系列瓷板画。
每一幅瓷板,都用不同的“绣瓷”针法结合窑变釉色,表现一个节气的神韵。
惊蛰的春雷用“乱针绣”表现雨丝纷乱,芒种的麦浪用“套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