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一片漆黑,浓雾像是有生命般地蠕动着,手电的光柱只能穿透几米的距离。
空气中那股金属锈味更加浓烈,甚至带上了一丝腐蚀性的酸气。
每下一层,雾气就更浓一寸,脚下的台阶也变得湿滑。
我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路走到了负一层,看到了几户亮着应急灯的房门,但都门户紧闭,听不到任何声音。
看来,像我一样还留守在这里的住户,都选择了自保。
继续往下,负二层是停车场,停满了蒙上厚厚灰尘的车辆,像一座钢铁坟场。
寂静无声,只有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当我踏上通往负三层的台阶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这里的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手电的光芒都被吞噬了大半。
我看到楼梯的拐角处,有一个倒下的人影。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过去,用手电一照——
不是沈牧,是一个穿着物业制服的中年男人,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的旁边,散落着一个被扯坏的普通医用口罩。
我心头一凛,绕过他,继续往下。
泵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我推开门,看到了蜷缩在巨大管道下的沈牧。
他已经摘掉了面罩,正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怎么下来了?”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水来了,你没上来。”我言简意赅。
“咳咳……这鬼地方的雾,比我想象的还要毒。”
他喘着气,指了指旁边一个巨大的阀门,“手动……咳……操作太费力了,我……有点脱力。”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掌被粗糙的阀门磨得血肉模糊。
“还能走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腿软了,让我……缓一会。”
我没有再多说,走过去,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
“走,我扶你上去。”
他的身体很重,几乎把全部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咬着牙,用尽全力,半拖半扶地将他带离了这片死亡之地。
回到地面一层的时候,我已经累得浑身湿透,双腿发软。
回到我的公寓,我把他扔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也瘫倒在地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们两个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
“谢谢。”良久,他开口道,声音依旧沙哑。
“先别谢我。等你缓过来,你睡沙发,或者回你自己家。”
我依旧保持着警惕。
救他,是出于一种复杂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动机,但这不代表我会完全接纳他。
他没有反驳,只是闭上眼睛,似乎在积攒力气。
我挣扎着爬起来,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清澈的水流哗哗地淌出,我用手接了一捧,那冰凉的触感,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把家里所有的盆、桶、浴缸……
一切能储水的容器,全部接满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