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目鳗。
或者说，曾经是八目鳗的存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人类形态，但右臂完全结晶化，左眼则保持着星云纹的状态。脖颈上残留着鱼骨项链的勒痕，皮肤下的荧光蓝黏液似乎凝固了。
"你...还认得我吗？"七号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八目鳗抬起头，星云纹的左眼闪烁了一下，但右眼瞳孔仍是熟悉的竖瞳："他暂时被压制了..."声音里混杂着两个人的音调，"但项链的能量...撑不了太久..."
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泪在脸上结成暗红的痂。她的机械义眼显示倒计时已经跳到：
00:03:42
"听着，"她拽着七号的手臂站起来，机械义眼的数据流疯狂闪烁，"本体当年发现残片不是武器，而是高维生物的定位器。观测者早就被寄生了——他以为自己在研究它们，其实是它们在通过他寻找容器。"
控制台突然警报大作。监控屏显示天际的裂隙正在扩大，某种巨大的阴影在其中游动。
"第七次重构体不是用来对抗它们的..."教授的声音越来越弱，"是用来关闭通道的活体密钥。"
八目鳗突然抓住七号的手腕。他的结晶化右臂开始崩解，碎片在空气中组成一幅微缩星图："深海卵囊...不是源头..."
布咔的核心不知何时漂浮到了两人之间，残存的数据流拼凑出模糊的画面——
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有一座巨大的金属结构体，表面刻满与残片相同的星图纹路。
"基金会的第一座实验室？"七号皱眉。
"不..."八目鳗的竖瞳剧烈收缩，"是牢笼。本体建造的...用来关押第一个苏醒的它们。"
教授突然跪倒在地。她的机械义眼开始过载，火花从眼眶边缘迸射："终局协议...就是重启牢笼...但需要..."
她没能说完。倒计时跳到：
00:01:00
整个基地开始震动，天花板剥落。七号抬头，透过破损的穹顶看见裂隙中的阴影已经完全具象化——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由无数旋转的星云组成，正冷漠地凝视着这个世界。
八目鳗的结晶化右臂彻底粉碎。他抓住七号的手，将最后一块晶体按在七号胸前的星图烙印上："现在...我们是完整的钥匙了。"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七号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发光，星图烙印如同活物般蔓延，与天际的裂隙形成完美的镜像。八目鳗的身体也在分解，化作蓝色光粒融入他的体内。
布咔的核心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数据流凝聚成完整的鱼骨项链，牢牢锁住两人的手腕。
"原来是这样..."七号在意识消散前终于明白，"本体把锁分成了两半..."
观测者的声音突然在虚空中响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不！你们不能——"
然后是无尽的白光。
当视觉恢复时，七号发现自己站在深海实验室的废墟中。海水在头顶形成巨大的穹顶，面前是那座刻满星图的金属牢笼。八目鳗——或者说拥有八目鳗记忆的某个存在——站在他身旁。
牢笼深处，传来规律的脉动声。
像心跳。
像等待苏醒的某种东西。
像另一个开始。
***
7 锁与钥匙
深海的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挤压着七号的胸腔。
他站在海底实验室的废墟中，头顶是数百米厚的海水形成的幽蓝穹顶。微弱的光线透过水面折射下来，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身旁的八目鳗——或者说，拥有八目鳗记忆的某个存在——沉默地凝视着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