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他是不是拿妈妈的病当借口,准备去借最后一笔钱,妄想翻本!”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堂屋里爆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国强的身上,从刚才的崇拜和羡慕,变成了怀疑、审视和震惊。
“国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
她不愿相信,却又被那些白纸黑字动摇了。
陈国强没有看我,甚至没有看桌上那些证据。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了千百年的石像,所有的表情都被磨平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空洞。
这种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像是一种默认。
亲戚们的窃窃私语响了起来。
“天哪,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在外面赌博……”
那些曾经赞美他的话语,此刻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地割在他的身上。
他成了众矢之的,那个完美的偶像,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暴怒,他的狡辩,他的崩溃。
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转向泪流满面的奶奶,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妈,您别哭,你身体扛不住,这都是小事儿。”
他完全忽略了我,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报幕员,而不是这场审判的主导者。
我的复仇,我精心策划的一切,就像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
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只让我自己感到一阵脱力的愤怒和荒谬。
他凭什么这么平静?
他凭什么连一丝愧疚和悔恨都不表现出来?
说完,他转过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要出门散个步。
“我出去一趟,找老朋友喝点酒。”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鄙夷他的亲戚,也没有再看一眼伤心欲绝的母亲。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门口,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终于冲破了我的理智。
“你真是个废物!”我对着他的背影嘶吼,“永远只会逃避!你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走到门槛处,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用眼角的余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我想象中的绝望。
只有一片我完全看不懂的,荒芜的疲惫,和一丝……转瞬即逝的,近乎怜悯的东西。
他走了。
背影坚定而决绝,没有丝毫留恋,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堂屋里,只剩下奶奶压抑的哭声,亲戚们鄙夷的议论,和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感受着胜利带来的、无边无际的空虚和不安。
3.
陈国强走了,像一阵风,卷走了堂屋里最后一点温度。
奶奶的哭声从压抑变成了嚎啕,三叔公和几个长辈围着她,笨拙地安慰着。
但那些“想开点”、“别气坏身子”的劝慰,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