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领着我走向二楼,低声说:「小雪的房间就在里面。记住我说的,别碰那架钢琴。」
我点点头,推开了顾雪的房门。
房间很大,布置得像个公主的梦境,浅粉色的墙壁,白色的蕾丝窗帘。但房间的正中央,那架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空间的黑色三角钢琴,却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钢琴上盖着厚厚的防尘布,仿佛封印着什么。
我戴上白手套和口罩,开始工作。
我的工作流程很固定:分类、筛选、打包。但我有一个秘密,一个连顾阳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能感受到物品残存的情绪和记忆。
这不是什么超能力,更像是一种诅咒。三年前,苏念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这种能力。每当触摸到逝者生前珍视的物品,那些破碎的、杂乱的画面和情感就会像潮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
这是我选择做这一行的原因,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拿起书桌上的一本精装版乐谱集,指尖触碰的瞬间,一阵尖锐的、不耐烦的斥责声在我脑中炸开。
「不够!还是不够!这种水平,你也配叫天才?」
画面里,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站在顾雪身后,声音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冰。顾雪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疯狂地跳跃,指甲边缘渗出了血丝。
我心中一凛,放下了乐谱。这不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鼓励,更像是驯兽师在鞭笞他的野兽。
我接着整理她的书柜,拿起一本上了锁的日记。锁很简单,我用一根回形针就撬开了。
翻开日记,里面的字迹娟秀而压抑。
「10月12日,晴。他又来了。他说我的手是为钢琴而生的,不应该被任何杂事分心。他砸碎了我偷偷养的花,说那种东西只会让我软弱。」
「11月3日,阴。我好累。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一点点抽走。每一次弹完那首曲子,我都会连续做噩梦,梦见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
「12月1日,雪。林默哥来看我了,他和哥哥一起来的。我不敢和他说话,我怕‘它’会发现。我怕会连累他。」
看到自己的名字,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我努力回想,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顾雪。当时她确实很憔悴,我以为她是练习太累了。顾阳也只是说她最近压力大,让我别多问。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用红色的笔写得歪歪扭扭,力透纸背。
「我不想弹了。求求你,放过我。」
这不像是自杀前的遗言,更像是……求救。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架被黑布覆盖的钢琴。
直觉告诉我,所有的秘密,都在那里面。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质音乐盒。那音乐盒的款式很旧,上面雕刻着一对相拥的芭蕾舞者。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它。
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音乐盒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
那架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钢琴,突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里面重重地敲了一下。
我吓得差点把音乐盒扔出去。
我稳住心神,拧动了音乐盒的发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