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锦瑟裂・春深锁残梦
暮春的夜，苏府后园的晚香玉开得正盛，甜腻的香气裹着寿宴的丝竹声，飘进西侧的暖阁。苏瑾提着食盒站在廊下，指尖还沾着刚给夫君李玄炖的燕窝羹的热气 —— 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苏家倾尽全力助三皇子扫清障碍、即将入主东宫的庆功夜。
可暖阁里传出的话，像冰锥扎进她的耳膜。
“…… 苏家人丁兴旺，家产遍布十二州，三皇子登基后，‘功高震主’四个字就是催命符。” 说话的是三皇子的心腹太监王德全，尖细的嗓音裹着阴狠，“李大人前日献的‘釜底抽薪计’，老奴佩服 —— 先借苏家财力稳大局，再扣个‘通敌’的罪名抄家，既除了后患，又能充盈国库，一箭双雕啊！”
苏瑾的食盒 “哐当” 砸在地上，燕窝羹泼了一地，白玉汤匙滚到暖阁门口。
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李玄推门出来时，玄色锦袍上还沾着酒渍，俊朗的脸上惯有的温柔全没了，只剩冰冷的审视：“阿瑾？你怎么在这？”
苏瑾的指尖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她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 —— 当年他是落魄举子，是苏家掏银子助他科举，是她不顾爹娘反对下嫁，可如今……
“我来送汤。” 她逼着自己笑，声音却发颤，“刚在廊下听着动静，还以为是客人……”
王德全从李玄身后探出头，三角眼扫过地上的狼藉，又睨着苏瑾：“苏小姐好耳力。不过也是，自家夫君的计策，听听也无妨 —— 反正过了今夜，苏家……”
“王公公！” 李玄打断他，眼神却没看王德全，只盯着苏瑾，“内子不懂这些朝堂事，不过是来送汤罢了。你先回府复命，我处理家事。”
王德全撇撇嘴，拱了拱手走了。暖阁前只剩他们两人，晚香玉的香气突然变得刺鼻。
李玄弯腰捡起食盒，语气又软下来，伸手想碰她的脸：“阿瑾，方才的话你别多想，是公公随口胡说……”
苏瑾猛地后退，避开他的手。她终于看清他眼底的虚伪 —— 那些 “娘子贤淑”“此生不负”，全是假的！她咬着牙，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李玄，苏家待你不薄，我爹甚至要把江南的盐引都交给你打理……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李玄的脸色彻底冷了。他直起身，掸了掸锦袍上的灰，像看个陌生人：“苏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家太碍眼了，三皇子要坐稳皇位，必须有人牺牲。你是我的妻子，该懂‘舍小家为大局’的道理。”
“牺牲？” 苏瑾笑出声，眼泪却掉下来，“是牺牲我苏家满门的命，换你李玄的从龙之功？”
她没等李玄回答，转身就跑。穿过栽满晚香玉的园子，跑过挂着 “百年好合” 的回廊，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 她要去告诉爹，告诉大哥，快逃！
可刚到前院，就听见喊杀声。火把的光染红了半边天，穿着黑衣的兵卒举着刀冲进来，见人就绑。苏瑾的爹被按在石阶上，花白的胡子沾着血：“李玄！你这个白眼狼！我苏家瞎了眼才帮你！”
李玄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卷黄绸圣旨，声音冷得像冰：“苏尚书勾结废太子，意图谋反，奉三皇子令，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