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天的便利店
雨下得毫无预兆。
傍晚六点，城市像被泼了灰墨水，天空低垂，街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出模糊的光晕。陈默站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拎着一袋刚买的速食饭团和一瓶温热的豆浆，外套已经湿了一角。他没带伞，也没打算打车——省下的每一分钱，都可能成为母亲下个月复查时少借的一笔钱。
推门进去时，风铃叮当响了一声。收银台后是张陌生的脸，年轻女孩低头刷手机，连眼皮都没抬。货架之间人不多，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挤在关东煮前说笑，声音清亮得刺耳。
“哎你看，那个谁又来了。”一个男生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听见，“天天就吃这个，穷鬼都吃不穷他。”
陈默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他知道是谁。李骁，高中同学，家境优渥，说话总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优越感。三年前毕业宴上，他曾当众说：“你这种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现在他又出现了，在这间小小的便利店里，穿着限量款球鞋，手指转动着金属打火机，像是在演一场永不落幕的偶像剧。
“你说他爸是不是跑路了？不然怎么他妈一个人带大他？”另一个声音接话。
陈默走到冷柜前，取出一盒牛奶，动作平稳。他的脸没什么表情，可指尖微微发紧。这些话早就不新鲜了，像旧伤疤被反复揭开，痛感迟钝了，但血还在渗。
他结账时，女孩终于抬头：“二十八块五。”
他递出三十元。就在这时，李骁忽然从后面撞了他一下，硬币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啊。”李骁笑，“手滑。”
没人弯腰去捡。陈默蹲下，一枚一枚拾起，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有人拍照发朋友圈：“现实版社死现场，建议配乐《凄美地》。”
可就在他起身那一刻，他直视着李骁的眼睛，轻声说：“你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语气太平静，反而让人心里一颤。
李骁愣住，随即嗤笑：“哟，要诅咒我？”
陈默没再回应，拎起袋子走出门。雨更大了，他没有回头，背影融进雨幕，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开始变了。
回家的路，本不是很远却感觉走了好久，不是时间的流逝变慢，而是思绪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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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在出租屋写下一句话：
**“我不是非要赢你，我只是不想再输给自己。”**
手机屏幕映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墙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小时候，母亲抱着他笑得灿烂，父亲站在身后，一手搭在他们肩上。那是唯一一张全家福，拍完三个月后，父亲因债务问题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母亲没哭，只把他搂得更紧：“我们俩也能过得好。”
这些年，她做过保洁、摆过摊、送过外卖，甚至一度去夜市卖烤肠。而他呢？拼尽全力考上大学，却因为学费断供被迫休学一年打工攒钱。后来勉强读完，找了份月薪五千的工作，租住在城郊老小区，每天通勤两小时。
他不是没梦想过光鲜亮丽的生活。曾经也幻想过站在写字楼里开会，穿定制西装，出入高级餐厅。可现实是，他连体检报告都不敢让母亲看全——她的心脏支架手术还没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