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月色项目的设计部？”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开阔的空间，最后，落在了我这个格格不入的玻璃隔间上。
顾承宇的脚步停在了我的工位前。
“林晚星，”
他叫我的名字，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月色的首席设计师。
这位是宋氏基金的宋总。”
我被迫站起身，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宋总，您好。”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宋知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是一种很温和的审视，却比任何尖锐的挑剔都更让我无所遁形。
“林小姐，久仰。”
她笑着伸出手，“承宇很少这么夸赞一个设计师，说你的设计里，有他一直在找的灵气。”
她的手保养得极好，指尖温润，和我这双因为长期画图而有些粗糙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承宇”，她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昵。
而顾承宇，没有反驳。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我能看看你的设计稿吗？”
她问道，语气是商量的，但没人会拒绝。
我将最终版的渲染图调了出来。
那是我熬了无数个通宵，修改了上百次，最引以为傲的作品。
宋知瑶凑近屏幕，认真地看着。
顾承宇就站在她的身侧，两人靠得很近，姿态亲密而默契。
他们时不时会低声交谈几句，内容我听不清，但他们交换的眼神，那种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对方所想的默契，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我隔绝在外。
我站在一旁，像个局促，多余的旁观者。
过了许久，宋知瑶才直起身，转头看向我，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微笑。
“林小姐，你的基本功非常扎实，空间布局和线条运用都堪称完美，是教科书级别的作品。”
她先是给予了肯定。
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
她微微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前辈式，善意的惋惜，“建筑，不只是冰冷的技术，它更应该是一种情感的表达。
你的设计，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一点人味。
它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艺术品。”
她顿了顿，看向顾承宇，莞尔一笑，“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去看的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
明明只是最简单的清水混凝土，却因为那一束从十字架缝隙里透进来的光，而拥有了神性。
那种震撼，才是设计的灵魂。”
顾承宇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同与怀念，“嗯，我记得。”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努力，都被她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击碎。
她没有说任何一句攻击性的话，却字字诛心。
她用她和顾承宇共同的过去，共同的视野，共同的审美，轻而易举地，就将我定义成了一个“格局太小”，只有技术的画图匠。
而我，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她说得对。
我没有他们那样的出身，没有机会从小就去世界各地看顶级的建筑展，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书本和电脑，来自于我日日夜夜的埋头苦干。
原来，这就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顾承宇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沉默，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