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赐死。”
两个字,声音冰冷如铁,直冲在沈鸢脸上。
她倏然睁眼,刺目的光线让她眩晕片刻,随即一股浓烈的霉味与脂粉腐烂的气息钻入鼻腔。
一个面生横肉的太监端着黑漆托盘,托盘上一盏白玉酒杯,酒液澄黄,正狞笑着逼近。
“皇后娘娘,时辰到了,上路吧。”
太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刺耳得很。
不等沈鸢反应,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灌入——她穿进了昨夜熬夜看的古早宫廷小说《帝阙惊华》,成了书中与她同名同姓的炮灰沈皇后。
原主是江南首富沈家嫡女,及竿后通过选秀被调入东宫,嫁与太子,三年前太子萧彻登基,她年满十八被册封为后。
可沈家权势滔天,终究碍了某些人的眼。
三日前,她被诬陷与侍卫通奸,人证物证“确凿”,帝王震怒,一道圣旨将她打入冷宫,今日便赐下这杯穿肠毒酒。
记忆的最后,是原主含冤饮下毒酒,七窍流血而亡,沈家随后被构陷谋逆,满门抄斩,而陷害她的贵妃慕容婉,踩着沈家的尸骨,稳坐后位,风光无限。
“娘娘,别磨蹭了,杂家还等着复命呢。”李公公催了一句,眼中满是不耐与贪婪——想来是收了慕容婉的好处,巴不得她立刻死透。
沈鸢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
她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沈皇后,她是二十一世纪顶尖法医,经手的尸体比这太监见过的活人都多,毒酒?
不过是她职业生涯里最基础的“标本”。
鼻尖微动,空气中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若有似无——是砒霜。
剂量不小,足以让她半刻钟内毙命。
“李公公,”沈鸢猝然开口,声音因多日未进水米而嘶哑,却字字清晰,“你袖口那缕金线,瞧着倒是别致,像是贵妃宫里的规制?”
李公公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捂住了袖口。
那金线是昨日慕容婉赏他的,说是新制的宫装裁剩的边角料,让他缝在常服上撑撑场面,他只当是份体面,没成想竟被沈鸢一眼看穿。
沈鸢缓缓起身,身上洗得发白的宫装早已看不出昔日的华贵,却难掩她挺直的脊背与眼中的锐气。
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李公公的眼底:“贵妃许了你什么?是泼天富贵,还是司礼监掌印之位?”
李公公喉结滚动,眼神闪烁:“娘娘说笑了,杂家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沈鸢再近一步,几乎贴到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那你可知,通敌叛国的铁证,此刻就藏在皇上御书房的暗格里?”
(2)
李公公手腕一抖,托盘上的酒杯险些倾翻。
他惊恐地看着沈鸢,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温婉怯懦、连蚂蚁都不忍踩死的沈皇后吗?
“胡言乱语!”李公公色厉内荏地呵斥,可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皇后娘娘,您还是顾顾自己吧,这杯酒……!”
“三个月前,你冀州老宅名下,平添百亩上等水田。”沈鸢截断他的话,语气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恰巧,北戎使臣彼时也在冀州盘桓,听说还与你那远房侄子‘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