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别闹了。”
他开口，声线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没有一丝波澜。
“柔柔刚回来，身子弱，受不得刺激。”他将目光转向苏柔，声音里瞬间染上一抹温存，“你这样，只会让她难做。”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给我定了罪。
是我在胡闹。
是我不懂事。
是我让苏柔难堪。
我们之间二十年的青梅竹马，七年的相濡以沫，在他眼中，竟成了一场可以随时叫停的、无理取闹的游戏。
我的脑海里，骤然闪过三天前的那个雨夜。我淋雨高烧，神志不清，迷糊中给他打电话，只想听听他的声音。电话那头，是他冰冷无情的嗓音：“我在开会，别无理取闹。”
后来我才知晓，他根本没在开会。他彼时就在机场，亲自接回了他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女孩——苏柔。
原来，所有的爱与不爱，都早有预兆。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被七年的温情假象蒙蔽了双眼，一直自欺欺人。
心口最后一丝温热，终被他这句话，彻底浇灭。
我低下头，不再看他。
我弯下腰，在苏家人鄙夷和苏柔得意的目光中，一张一张地，捡起散落在冰冷大理石地面上的钱。
指尖触到钞票，也触到地面，那股寒意，像一条毒蛇，顺着指尖蜿蜒而上，直抵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好。”
我站起身，将那一万块钱整整齐齐地叠好，像收起一件稀世珍宝，郑重地放进口袋。
“我走。”
没有哭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再看陆既沉一眼。
我只是平静地转身，走向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无比决绝。
门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照亮我苍白的脸，也像一把巨斧，将我的世界，劈成两半。
3.
我踏入雨幕。
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整个世纪的怨恨，瞬间将我从头到脚浇透。发丝黏腻地贴在脸颊，裙摆重若灌铅，步履维艰。
身后，“砰”的一声巨响，门被无情地甩上。
那扇门，隔绝了一室的虚伪与暖意，也将我的过去，我二十年的记忆，彻底斩断。
我就像一个被丢弃的破烂娃娃，孤零零地站在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门外，却发现天地之大，早已无处可去。
雨水混着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汹涌滑落，滚进嘴里，又咸又涩。我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屈辱、不甘、心痛……无数情绪化作淬毒的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四肢百骸。我冷得浑身颤抖，牙关咯咯作响，意识在冰冷的雨水中渐渐涣散。
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这样狼狈地死在苏家门口时，一道刺目的闪电再次劈开夜空，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世界在我眼前扭曲了一瞬，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变了。
我看见路边那个打着伞行色匆匆的中年男人头顶，赫然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类似游戏标签的字符。
【秘密：私藏公司回扣，价值：¥150,000】
我愣住了，以为自己悲伤过度，出现了幻觉。
我用力闭上眼，再猛地睁开。
那行字依旧清晰地悬浮着，像一个滚烫的烙印，连滂沱的雨水都无法冲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