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他为了庇护那个初归的真千金,而亲手将我——这个他养了二十年的假货,决绝地推回暴雨泥泞的那一刻开始。
我曾是苏家最温顺的女儿,也是陆既沉身边最体贴的影子。
我爱了他七年,曾以为自己是他人生蓝图里,血肉相连、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苏柔回家的那天,我才幡然醒悟,我不过是他宏伟蓝图之上,一枚随时可以弃之如敝屣的棋子。
滂沱大雨里,我看着那些人头顶浮现出的诡异价签,浑身冰冷,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我平静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好,我有一个价值三百万的秘密,想卖给你。”
那一刻,风雨为我加冕。
旧日的苏晚已死,今后,我只为自己而活。
第一部分:溺亡于名为爱的深海
1.
“苏晚,拿着这一万块,滚出苏家。”
养母陈静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淬了毒的锈刃,一刀刀剜着我的心。她手腕轻抖,一沓钞票便如轻蔑的雪片,劈头盖脸地砸在我身上。
纸币锋利的边缘划过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痛。那痛楚混杂着铺天盖地的羞辱,瞬间将我淹没。
“我们苏家养你二十年,锦衣玉食,仁至义尽。”陈静双臂抱胸,下颌高抬,眼神里满是刻薄与鄙夷,“现在柔柔回来了,你也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完璧归赵了。”
客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正倾泻着冰冷刺眼的光。光晕之下,站着我名义上的妹妹,苏柔。
她一袭纯白的香奈儿连衣裙,裙摆柔软,宛如一朵不染纤尘的百合。她怯生生地依偎在养父苏建国身旁,身体微微战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可当她抬眼望我时,那双纯净如小鹿的眼底,却有一抹来不及收敛的、胜利者的得意,一闪而过。
她是苏家遗落在外的血脉,是真正的千金。
而我,苏晚,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二十年,如今人人唾弃的赝品。
我的目光艰难地越过他们一张张或冷漠或虚伪的脸,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截浮木,死死钉在沙发上那个男人身上。
陆既沉。
我的未婚夫,京海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帝王。
此刻,他正垂着眼,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那动作优雅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我无关的神圣仪式。
那枚戒指,是我用第一笔奖学金,跑遍全城,磨破嘴皮,才求得一位隐退的老工匠为他亲手打造,上面还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L&S。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我就站在这里,被他未来的岳母用钱羞辱,被他名义上的小姨子用眼神挑衅,而他,仿若置身事外。我就像一个拙劣的闯入者,一场不值得他浪费半秒钟的闹剧。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寸寸收紧,榨干了最后一丝空气,疼得我无法呼吸。
2.
“既沉……”
喉咙干涩得厉害,我发出的声音沙哑破碎,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擦拭戒指的动作,终于停了。
他抬起眼,那双曾令我沉溺了整整七年的深邃眼眸,此刻像两潭万里冰封的深渊,只剩下刺骨的疏离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