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听见裴文嗤笑一声,语气里是全然的轻蔑与厌弃:“不过是个倒贴上门、没人要的货色。若非她父权势逼人,硬拆散我与表妹的姻缘,我岂会娶这等不知矜持为何物的女子?空有皮囊,内里粗俗不堪,连我表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等她父兄失势,再看她如何嚣张。”

夜风从窗缝灌入,我端着那碗犹自温热的参汤,站在廊下阴影里,浑身冰冷。

参汤的热气熏着眼,又涩又痛。

原来,在他眼里,我爹的赏识是逼迫,我的倾心是倒贴,我们沈家一切的付出,都是拆散他良缘的罪孽。而我本人,更是一文不值,粗俗不堪。

我所珍视、所抗争、所付出的一切情愫,被他如此轻贱地踩在脚下,碾入泥中。

那日后,我病了一场。

病中,吴氏不曾来看一眼,只让那侄女丫鬟传话,说“小姐身子矜贵,我们小门小户伺候不起,免得过了病气”。

裴文来了两次,眉头紧锁,不是担忧,而是毫不掩饰的不耐:“怎如此娇弱?家中事务繁多,母亲一人操劳,你竟还躺下了。真是……”

心口那点最后的余温,也彻底熄灭了。也好,冷了,就不会再痛了。

病好后,我像是换了一个人。收起了所有华服美饰,换上素净的棉布衣裙。不再试图讨好吴氏,也不再对裴文抱有任何期待。

一日,吴氏又派她那侄女来,张口便要二百两,说裴文在外交际应酬,不能失了体面。

我正核对嫁妆铺子的账目,头也未抬,只平静道:“数额不小,所为何用?需得有个明细单子。”

那侄女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询问,支吾着:“是…是老夫人吩咐的,说是公子要用……”

我放下账册,看向她,目光沉静:“既是要用,便让公子自己来同我说。或者,母亲亲自来也可。裴家虽非大富大贵,但账目总要清楚,这是规矩。”

那侄女悻悻而去。

不多时,吴氏便亲自来了,脸上罩着一层寒霜:“怎的?我儿用些银钱,还要经过你审批不成?这裴家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我起身,依旧平静:“母亲言重了。并非儿媳做主,只是这银钱出自我的嫁妆铺子,总要知晓去向。夫君若真有正用,我自然不会阻拦。但若是无底洞似的填些不明不白的应酬,恕儿媳不能从命。毕竟,日后一大家子还要生活。”

这是我第一次明确拒绝她,且条理清晰,毫不退让。

吴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好哇!反了你了!你吃裴家的,住裴家的,如今拿你几个银子,倒拿起乔来了!满身铜臭,斤斤计较!我儿的前程就是要这些银子堆出来的!你不给,就是存心要毁了他!”

若在以往,这般诛心之论早已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