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尚书府千金,却看上了穷书生裴文。

爹爹拗不过我,陪嫁十里红妆,只求他待我好。

新婚夜,婆婆却横躺在我们中间:“我儿自幼与我同榻,新妇也得习惯。”

裴文笑着拥她而眠,留我独坐天明。

他功名全靠我父,却骂我“拆散良缘”。

我心疼他表妹遭遇,暗中接济,却发现她腹中已有裴文骨肉。

原来所谓真爱,不过是算计一场。

我收回所有嫁妆,将裴文贪赃枉法的证据扔在他面前。

婆婆哭嚎着扑来撕打我,被官兵一脚踹开,吐血而亡。

裴文在狱中乞求:“娘子,我真正爱的是你。” 我隔着牢门轻笑:“可我不爱垃圾。”

1.

红烛高燃,流下的蜡泪积在鎏金烛台上,一层又覆一层,如同我心头越积越重的不安。

我头顶着沉重的赤金缀南珠冠帔,坐在铺着大红鸳鸯喜被的床沿,手指紧张地蜷在绣着并蒂莲的广袖中。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白日里的喧闹锣鼓、宾客的贺喜,还有爹爹将我送出府门时,紧紧攥着我的手,那一声压抑着万千担忧的哽咽:“阿沅,爹终究拗不过你。此去裴家,若他待你不好,定要归来,爹爹永远替你撑腰。”

我心里甜暖,又觉酸楚,为了嫁他裴文,我几乎与半个家族为敌。

只因半年前上元灯节,我偷溜出府看灯,与丫鬟被人流冲散,是他,那个一身洗得发白青衫却难掩清朗的书生,护着我避开惊马,又替我寻回丫鬟。

分别时,他眼神清亮,念出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灯火星光落在他肩头,也落进了我心里。只那一眼,我便陷了进去,非君不嫁。

他是清苦书生,爹爹是当朝尚书,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自然不允。

我闹,我绝食,我哭求。

娘亲以泪洗面,哥哥痛心疾首,骂我鬼迷心窍,裴文此人心思深沉,非良配。

最后,爹爹瞧着我一月间消瘦得脱了形,终究拗不过我,长叹一声,点了头。

裴家拿不出像样聘礼,爹爹便为我备下十里红妆,田庄铺面、金银古玩、仆从护卫,应有尽有,唯恐我受一丝委屈。

他说:“阿沅,爹不求他闻达诸侯,只求他念你一片痴心,待你好。这嫁妆,便是你的底气。”

花轿临门,裴家宅院窄小,险些装不下我的嫁妆。

婆婆吴氏穿着一身崭新绸衫,料子虽是上好的杭绸,绣着精细的暗纹,穿在她身上却总显得有些局促,肩线绷得紧了些,袖口也似乎短了一分,像是临时借来的行头。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的皱纹都挤作一团,亲热地拉住我的手,那手心有些汗湿,温度也偏高,握得紧紧的不肯放。

她一口一个“心肝儿媳”,又叫“真是我裴家祖坟冒青烟”,声音又高又亮,每个字都咬得格外用力,像是戏台上的念白。

可那笑意,却明明白白地浮在表面。

她的眼睛,那双精明世故的眼睛,在热情洋溢的眉眼下,冷静地、快速地在我脸上身上逡巡,掂量着,算计着,与她嘴里滚烫的亲热话毫不相干。

裴文站在她身旁,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他看我,眼中闪过惊艳,却又飞快瞥向他母亲,眼神里有我那时读不懂的局促与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