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股寒意，很快就被另一种更为炽热的情绪所取代。
他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
他不知道，他亲手递给了我一把最锋利的刀。
5
地下仓库里堆满了陆哲从各处淘来的「珍宝」。
我一进去，差点被那股刺鼻的化学颜料和廉价塑料混合的味道熏晕过去。
阴暗，潮湿，空气中漂浮着灰尘。
角落里，一个刚刚拆封的巨大木箱，十几只「唐三彩奔马」粗制滥造地挤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哎哟，你别挤我，我这釉彩还没干透呢！蹭掉了还得补，麻烦死了！」
「德化那个窑厂的师傅也太不走心了，我屁股上那块‘扫码看生产批次’的贴纸都没给我撕干净！」
旁边一个「宋代哥窑」的盘子在嘀咕：「哎，我底下的支钉做得也太假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拿牙签戳的。」
「可不是嘛，咱们这批货赶得急，听说要去什么大拍卖会，卖大价钱呢！到时候咱们可就是‘唐代文物’了，身价百倍啊！」
我戴上早已准备好的手套和N95口罩，默默拿起一块软布，开始了我「伺候珍宝」的工作。
陆哲果然不放心，隔三差五就背着手下来巡视，摆出监工的架子。
他看到我蹲在地上，正用棉签仔细清洁着一匹奔马马蹄的缝隙，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以为我在屈服，在被他驯化。
他不知道，我的指尖，正轻轻抚过那匹抱怨贴纸没撕干净的「唐三彩奔马」的马蹄内侧。
那里，果然有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清的二维码标签，被刻意地磨损过，但方形的轮廓依然能够辨认出来。
我低下头，借着擦拭的动作，用手机拍下了这个决定性的证据。
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冷笑。
除了清洁打包，陆哲还交代给我一个新任务：整理公司成立以来，所有售出古董的客户资料和交易记录。
美其名曰「进行客户回访，维护客情关系」。
实际上，是想用这些繁琐如牛毛的杂事来折磨我，让我没有时间思考别的。
我没有拒绝，每天任劳任怨地加班加点，将公司成立以来所有的交易流水都梳理了一遍。
果不其然，陆哲经手的所有项目，全是假货。
而他的好舅舅，那位高高在上的老板，在公司早年的交易里，竟然也掺杂了不少以次充好、真假混卖的东西。
这对舅甥，从根上就是烂的。
我将所有交易合同、银行流水、以及陆哲和客户的聊天记录，都一一对应，做了交叉验证和备份。
每一笔赃款的去向，每一件假货的来源，都清晰地指向了这对舅甥。
这是一张巨大的、充满了谎言和贪婪的网。
陆哲和他的舅舅，正得意洋洋地站在网的中央，等待着他们自以为是的最后盛宴。
他们不知道，那个即将收网的人，是我。
6
距离拍卖会还有三天，陆哲又整出了新的幺蛾子。
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份我去年经手的项目报告，指着上面一个因为小数点错位导致的数据误差，在部门的临时会议上大做文章。
「乔舒，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把报告重重地摔在投影幕布上，那被马克笔圈出的、放大了好几倍的数据，显示着那个微不足道的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