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酒杯，碰了碰。冰冷的杯壁。“客气。”抿了一口。酒是好酒，入口醇厚，但此刻尝不出滋味。
李婉清紧挨着我坐着，身体微微倾向我这边，脸上是那种混合着得意、炫耀和满足的笑容。“海涛，我老公人好吧？我就说他最支持我了！”她冲王海涛扬了扬下巴，又转头对我娇声道，“老公，你是不知道，海涛为了给我们争取这个份额，顶了多大压力！外面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呢！”
“是是是！全靠婉清的面子！”王海涛立刻接话，语气夸张，“陈总，您夫人，那真是我的贵人！没她牵线，这么大的机会，哪能落到咱们手里？”他拍着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您放一万个心！这‘港湾新城’填海配套工程，板上钉钉！内部消息，绝对可靠！三个…不，顶多两个月！本金加利润，绝对翻着番儿地回来！到时候，您换辆限量版超跑都绰绰有余！”
他唾沫横飞，描绘着金光灿灿的未来。仿佛那填海造出的不是地，而是他亲手堆起来的金山。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
李婉清听得双眼放光，频频点头，不时补充几句“内部消息”的佐证，什么“规划局的李处长亲口说的”、“图纸都看过了”、“动工仪式就在下个月”…说得煞有介事。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用刀叉切割着盘子里纹理完美的和牛。动作慢条斯理。他们的兴奋，他们的笃定，他们的贪婪，像一层粘稠的油膜，漂浮在包厢奢华的空气里。
手机在西装内袋里，无声地震动了一下。
来了。
几秒后，包厢厚重的雕花木门被轻轻叩响。
“进。”我放下刀叉。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张律师那位年轻干练的男助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硬质的黑色文件箱。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锐利，步伐沉稳，径直向我走来。他的出现，与包厢内浮夸的气氛格格不入。
李婉清和王海涛都愣了一下，喧闹的话语戛然而止。王海涛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李婉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陈先生。”助理走到我身边，微微躬身，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得足以让包厢里每个人都听见，“您要的‘华诚创投’补充协议，还有张律师那边关于您个人资产隔离的几份确认文件，已经按您下午的要求准备好了。需要您现在过目并签署。张律师交代，这份补充协议对您后续的资金安全至关重要，时效性强，建议当场处理。”
他把文件箱放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打开锁扣。里面是几份装订整齐、封皮醒目的文件。
李婉清和王海涛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了过去。尤其是王海涛，脖子伸得老长，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箱子，仿佛里面装的是金砖。
“哦？这么快？”我语气平淡，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文件，翻看。是那份《夫妻财产分割及债务隔离协议（正式版）》。纸张崭新，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
“是的，陈先生。张律师亲自督办。”助理回答，同时目光转向李婉清，带着职业化的礼貌，“这位就是李婉清女士吧？这份补充协议，”他指了指我手中的文件，“以及另一份关于您个人投资意向的备忘录，按流程，都需要您作为当事人的亲笔签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