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找到我时，我正在给新店的员工炖汤。
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暖了七年胃的汤。
他冲过来，眼眶血红，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言言，别闹了，跟我回家。」
「L'Amour才是我们的家！」
我拨开他的手，语气平静。
「抱歉，这汤是给我员工暖身体的。」
季扬彻底崩溃了，「你还有几个员工？苏言，你到底有几个好员工！」
1
凌晨两点，后厨只剩下我一个人。
手机震动，是餐厅经理发来的消息。
「苏言，季总今晚带朋友回来，你准备一下醒酒汤和几样招牌小菜。」
「……好。」
我回了一个字，关掉手机，默默走到灶台前。
尽管早已习惯，但胸口还是像被一块湿抹布堵住，闷得发慌。
我和季扬谈了七年。
从一无所有的烹饪学院学生，到如今，他成了这家米其林三星热门餐厅「L'Amour」最年轻帅气的老板。
而我，依旧是那个见不得光的，躲在后厨的影子厨师。
我为他研发了餐厅里所有的招牌菜，为他熬过无数个通宵，为他试菜试到味觉失灵。
他所有的高光时刻，都踩在我的肩膀上。
他习惯了。
习惯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然后凌晨一个电话，把我从床上叫起来，为他和他的「朋友们」准备宵夜。
那些朋友，男男女女，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轻佻的探究。
「季少，这就是你那个……小厨师啊？手艺真不错。」
季扬会揽着我的肩膀，像是介绍一件私有物品，笑着说：「是啊，就会做个饭，没别的本事。」
今晚，他又带回来七八个人。
客厅里很乱。
沙发上扔着男男女女的外套，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刺鼻味道。
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男孩，正靠在季扬怀里，喂他吃水果。
他脖子上的痕跡，和季扬领口的口红印，一样刺眼。
我把醒酒汤和小菜摆上桌。
那个男孩打量了我一番，捂着嘴笑，「季哥，你家厨师长得还挺清秀的嘛。」
季扬捏了捏他的脸，语气懒洋洋的，「一个厨子而已，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季扬，他甚至没分给我一个眼神。
心，一寸寸凉了下去。
「醒醒。」
我走到他面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季扬？」
季扬抬眼看见我，皱了皱眉，「干嘛？没看我正忙着？」
我看了他很久。
「季扬。」
「我们分手吧。」
他愣了一秒，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苏言，你又发什么疯？」
他推开怀里的人，站起来，带着一身酒气逼近我。
「是我最近没满足你，让你空虚了？」
「来都来了，不如一起玩玩？」
2
说起来，我和季扬，也曾是烹饪学院的神仙眷侣。
七年前，他是院长最得意的儿子，家境优越，天赋异禀，是学校里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而我，是靠着奖学金和在后厨打杂才勉强读下去的穷学生。
我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
可在一场校内厨艺大赛上，他做的「分子料理」出了意外，当场爆炸，飞溅的滚烫糖浆直奔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