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煊就像个幽灵一样，又回到了昨天那个拐角，那个紧挨着垃圾桶的破摊位。
他几乎一宿没合眼。一闭眼，就是苏曼卷款逃离时决绝的背影，是合作伙伴冰冷唾弃的眼神，是屏幕上那根逆天改命、违背所有常识的、笔直向上的涨停线，还有那个卖菜大妈粗鄙却仿佛蕴含着魔力的手指。
几种画面在他脑子里疯狂交织、碰撞，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需要答案。
菜市场一如既往地准时苏醒，嘈杂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浪一样涌来。林煊的心跳却和这喧闹格格不入，跳得又重又快，几乎要撞破胸腔。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在隔壁老刘的摊位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在那个脏兮兮的、正播放着早间财经新闻的收音机上。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用钝刀子割他的神经。
那个胖大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焦躁和一种被戏弄了的羞耻感开始啃噬他。也许，昨天真的只是一个该死的、概率低到令人发指的巧合？而他，林煊，曾经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的“金童”，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对一个菜市场大妈的胡诌产生了可笑的期待？
就在他嘴角扯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准备彻底放弃这荒谬的念头时——
“哟，老刘，今儿这西红柿看着还行哈？”
那洪亮、带着点市井油滑的熟悉嗓门，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林煊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坐直了身体，血液轰一下全冲上了头顶。
她来了！
还是那身褪色的碎花汗衫，头发乱糟糟地挽着，挎着那个旧菜篮子，正弯腰扒拉着老刘摊上的西红柿。那姿态，那语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和周围任何一个为了一毛两毛斤斤计较的大妈没有任何区别。
仿佛昨天那石破天惊的预言，根本不是出自她口。
林ra的心跳快得发疼，呼吸都屏住了。他死死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
张姐挑好了西红柿，慢悠悠地付了钱。然后，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她习惯性地把菜篮子往胳膊肘上一挎，视线自然而然地又溜达到了老刘那个脏兮兮的收音机屏幕上。
市场里的嘈杂声仿佛在这一刻自动消退。
林煊的全世界，就剩下了那个屏幕，和那个即将开口的大妈。
张姐眯缝着眼，歪着头看了半晌，手指无意识地在几个西红柿上敲打着。那指甲缝里，依然嵌着洗不净的黑泥。
时间一秒秒流逝，林煊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热汗，又迅速变得冰凉。
终于，她咂摸了一下嘴，像是品出了什么味儿，然后用那根沾着泥点子和西红柿汁液的手指，随意地、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地，朝着屏幕上的某一点戳了下去。
“喏，这个，‘飞虹资源’，看见没？跌得跟鬼一样。”她撇撇嘴，语气平淡得像在评论西红柿的酸甜，“别怕，都是吓唬人的。今天肯定要拉起来，下午……最晚下午，准板！”
啪！
又是一颗炸雷，毫无征兆地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