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污渍与初啼
咖啡渍在雪白的棉布裙上晕开，深褐色的，像一块突兀而难看的胎记。裙摆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带来一股廉价的香精与牛奶混合的甜腻气味，还有微微的烫意。
周遭食堂的喧嚣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即是压抑不住的、细碎的窃笑和议论。
每一道投射过来的目光都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林晚露外露的胳膊和小腿上，带来一种无形的刺痒。
她低着头，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完美地遮住了眸中可能泄露的任何情绪。
只是用那微微发颤、指节有些泛白的手指，一遍遍、徒劳地擦拭着那片狼藉。柔软的纸巾很快被染脏、揉烂，那污迹却仿佛有生命般，越发顽固地扩大。
“对不起，李倩学姐，”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惯有的、软糯的鼻音，像受惊后蜷缩起来的小动物，
“是我不小心……挡了您的路。”
李倩，新晋的系花，穿着一身当季新款的小香风套装，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撇了撇，带着一种浸入骨子里的傲慢。
“知道就好。下次长点眼睛，别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着就晦气，影响人食欲。”
她甩了甩刚做好的、镶嵌着碎钻的水晶指甲，仿佛刚才推开林晚露时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一众追随者或真心或假意的附和声中，如同女王巡街般，扬长而去。
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了，只剩下一些若有若无的打量和背后隐约的指点。
林晚露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直到四周重新被食堂惯有的嘈杂碗碟碰撞声和远处模糊的谈笑所填充。脑中，一个清晰的、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音适时响起：
【检测到宿主遭受校级恶意欺凌（程度：轻），行为：当众羞辱，泼洒咖啡。宿主选择：完全忍耐，无任何反抗或怨言。符合系统‘逆来顺受’准则。行为判定：优秀。奖励生成中……】
【奖励发放：初级读心术（一次性）。有效范围：目标人物一米内。有效时间：十分钟。请宿主妥善使用。】
她依旧垂着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思绪。默默地将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倒进回收桶，又走到水池边，仔细地、一遍遍地冲洗着手指，仿佛要洗去的不是咖啡渍，而是某种无形的污秽。
没有人注意到，在她抬起眼睑，望向李倩离开方向的那一瞬间，那总是氤氲着水汽、显得清澈而怯懦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如同极地浮冰般的光芒。
逆来顺受，是她在这个名为“惩恶扬善（反向激励版）”的系统绑定之初，就被告知的唯一行为准则。
系统解释得很清楚：越是屈辱，越是忍耐，表现得越是完美无瑕的受害者，事后得到的奖励就越丰厚，而系统后续发动的、对施加恶意者的“惩戒”，也会越发精准、猛烈，且往往与施加的恶意本身，有着某种讽刺性的、戏剧化的关联。
晚上，一段视频以爆炸性的速度席卷了校园论坛，继而冲上了本地热搜的尾巴。
标题耸人听闻：“X大系花疑似中邪，校长办公室前大跳脱衣舞，尺度惊人！”
点开视频，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路人偷拍。背景正是行政楼那铺着暗红色地毯、挂着名人画像的庄严走廊。李倩穿着白天那身价格不菲的连衣裙，眼神迷离涣散，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正对着紧闭的校长办公室门，扭动着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