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有任何忤逆的念头。
我成了一个最完美的提线木偶,按照他的规则生活。
他画了很多幅我的肖像。
每一幅都精准地捕捉到了苏锦的神韵——那种骄傲的,无畏的,仿佛全世界都该臣服于她的神采。
可我知道,那不是我。
我的眼神里,只有压抑的悲伤和恐惧。
但他似乎看不见,或者说,他把我眼中的悲伤,自动过滤成了他想要的骄傲。
他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我是他唯一的工具。
有时候,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他爱的不是苏锦,而是他笔下那个完美的,被他一手创造出来的「苏锦」。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
我几乎要以为,我会这样被囚禁一生,直到我彻底变成一幅画。
直到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言宿的别墅里信号被屏蔽了,只有特定的座机才能打出去。但那天,言宿似乎忘了开启屏蔽器。
我趁着他去调颜料的间隙,偷偷按下了接听键。
「念念,是我。」
是苏锦的声音。
依旧那么明亮,充满活力,和我死气沉沉的声线截然不同。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握不住话筒。
「我……我玩够了,准备回去了。」她轻快地说,「言宿没有为难你吧?他那个人就是闷了点,但对我是真心的。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声音在颤抖。
「下周吧。你准备一下,找个机会搬出去。爸妈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他们会安排。」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话筒,手脚冰凉。
她要回来了。
这个偷来的人生,即将结束。
我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终于可以解脱,还是该恐惧言宿发现真相后的反应。
他会怎么对我?
把我像那个音乐盒一样,从三楼扔下去吗?
一想到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我就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几天,我活在巨大的煎熬里。
我不敢告诉言宿,只能在他面前继续扮演着完美的「苏锦」。
可我的不安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你最近,很不对劲。」他停下笔,走到我面前,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在想什么?」
我不敢说。
我怕他会立刻杀了我。
「没什么。」我垂下眼,掩去所有的情绪。
他审视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
最后,他松开手,冷哼一声。
「最好是没什么。」
他转身回到画架前,但没有再动笔,只是盯着那张即将完成的画,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画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04
苏锦回来的那天,是个阴雨天。
潮湿的空气让画室里充满了沉闷的气息。
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言宿在画布上落下最后一笔。
那幅画,终于完成了。
画中的「苏锦」穿着一条火红的长裙,站在一片废墟之上,美得惊心动魄。
言宿看着那幅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近乎狂热的满意。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女佣很快上楼敲门,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先生,楼下有位苏小姐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