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一片死寂。
但我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往里走，拨开快有人高的杂草，走到了那片我之前在资料上注意到的湿地边缘。时值初夏，湿地水泊清澈，芦苇丛生，偶尔有白鹭掠过水面，留下淡淡的涟漪。更远处，是城市边缘难得的连绵小山。
生态环境很好，甚至可以说是这片荒败中唯一的亮点。
我拿出手机，不同角度拍了很多照片。
回去的路上，老王还在喋喋不休：“总监，看到了吧？这根本就是没救了啊！之前好几个团队来折腾过，屁都没搞出来，咱们……”
我闭着眼睛假寐，打断他：“知道了。”
回到公司，我让小吴把所有的历史文件都堆到我办公室，开始没日没夜地啃。孕吐反应还在，经常看着看着文件就得冲进洗手间干呕一阵，回来用冷水拍把脸，继续。
同时，我动用了自己这七年来积累的所有人脉。几个电话打出去，约见了不同领域的朋友——顶尖的建筑设计师、专攻文旅项目的品牌运营高手、甚至还有生态环保领域的专家。
我跟他们聊，听他们分析，把“晨曦计划”的困境和那片湿地的潜力摊开来讨论。初期，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觉得这盘子太死，救不活。但我没放弃，一次次地沟通，调整思路。
一周后，我带着初步的想法，避开公司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线，直接去拜访了两位在相关审批部门任职的老同学，探听最新的政策风向和区域规划动向。
更重要的是，我通过私人关系，联系上了一个原本对“晨曦计划”这块地也有兴趣，但因前期混乱而退出竞争的潜在投资方——宏远资本的代表。
在一家僻静的茶馆包厢里，我把重新梳理过的项目思路，以及那片湿地的生态价值和开发潜力，结合最新的区域发展政策，清晰地阐述给对方。
“烂尾是它的现状，但不是它的终局。”我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沉稳而自信，“正因为它是烂尾，我们才有机会以更低的成本介入，打造一个完全区别于传统地产的、具有独特生态和人文价值的标杆项目。现在的市场，缺的不是又一个钢筋水泥的森林，而是能让身心真正放松下来的‘绿洲’。”
宏远的代表沉吟了很久，最后说：“程总监，你的想法很独特，也很大胆。我们需要内部评估一下。”
我知道，这扇门，推开了一条缝。
这期间，顾衍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已经把我这个人和那个项目彻底遗忘。公司里流传的风言风语更多了，说我瞎折腾，说我孕期激素不稳定异想天开，说我很快就要撑不住请假保胎了。
我只是埋头做我的事。办公室的灯，常常亮到深夜。
4
一个月期限快到的时候，我把一份全新的、厚达百余页的“晨曦计划·新生版”策划方案，提交到了公司高层项目管理委员会，同时抄送了顾衍。
我没有提前跟任何委员打招呼，也没有试图去游说谁。
这份方案，彻底抛弃了原来那种盲目追求高端、大气、上档位的传统豪宅思路，而是紧扣“城市微度假·生态疗愈”的主题。以那片保护性开发的湿地公园为核心，环绕布局低密度、高品质的康养公寓、精品民宿集群，引入有机农业体验、文化艺术沙龙、高端康体中心等配套业态。同时，方案里附上了与宏远资本初步接触的意向函，以及详细的投资回报分析和市场调研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