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死了。
这是我醒来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是一个比喻。也不是什么哲学思考。
就是一个事实。
我漂浮着。
四周是纯粹的、彻底的、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星星,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只有我和我身下的一个东西。
我摸了摸。
一个布袋,里面是颗粒状的、干燥的东西。还有一个碗,触感是陶瓷的。
面粉。
还有一个碗。
我,一个前面包师,在宇宙的尽头,拥有最后一袋面粉。
这场景荒诞到我甚至无法调动起任何一丝恐慌的情绪。我的心脏平静地跳动着,像一台精准的节拍器。
我叫什么?
我想不起来。
我是谁?
一个面包师。这一点,我无比确定。我的双手记得面团的触感,我的鼻子记得酵母发酵的气味。
除了这些,一片空白。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上下左右。
我试着朝一个方向移动。
徒劳无功。这里是绝对的静止。
寂静。
寂静到我的耳膜开始嗡嗡作响,是大脑在徒劳地寻找着信号。
我活了多久?或者说,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不知道。可能一秒,可能一万年。
最终,无聊战胜了所有其他情绪。
我打开面粉袋。
熟悉的、带着谷物香气的粉尘在黑暗中弥漫开来,像一场微型的、无声的爆炸。
我舀了一些面粉到碗里。
水。
我需要水。
这个念头刚出现,一滴水珠就凭空凝结在我的指尖,然后滴落进碗里。
我愣住了。
我又想。
“再来点水。”
更多的水珠出现,汇入碗中。
原来如此。
我是这里的神。一个一无所有,只剩下面粉和想象力的神。
我开始和面。
这个动作是如此熟悉,刻印在我的肌肉记忆里。指尖感受着面粉和水的结合,从干燥的粉末变成湿润的絮状,再到粘连的、不成形的一团。
揉搓,按压,折叠。
我的手掌在用力,手臂在发力。在这片死寂之中,这是唯一的“事件”。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这团面团上。
它是我唯一能感知到的,除了我自身以外的“存在”。
渐渐地,面团变得光滑、柔软、富有弹性。
我把它捧在手心。
一个完美的、白色的球体。
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它就是唯一的星球。
然后呢?
我能用它做什么?烤一个面包?没有烤箱。
我看着它,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孤独感终于击中了我。
我需要一个……同伴。
哪怕不会说话。
我的手指开始自动地在面团上捏塑起来。
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四条小短腿,一个微微上翘的尾巴。
最后,是一个小小的脑袋,和两只耷拉着的耳朵。
一只狗。
一只面团做的小狗。
它静静地躺在我的手心,了无生气。
我有点失望。
看来,我的神力,也就仅限于变出水了。
我把它放在身边的虚空中。它就那么漂浮着,像一个被遗弃的雕塑。
我转过身,背对着它,继续面对那永恒的黑暗。
也许,我就该这么一直待下去。
直到我彻底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