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窥视之谜
陈默的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久久未能落下。
屏幕上的光标冰冷地闪烁着,像是在无声地嘲讽他枯竭的灵感。已经是第十三天了,他的新小说《错位的时针》卡在第七章,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出版社的催稿邮件已经从每周一封变成了每天一封,语气也从客气的询问变成了焦灼的催促。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将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他的书房很安静,只能听到雨点敲打玻璃的细碎声响和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种莫名的烦躁感攫住了他。
不仅仅是写作瓶颈。最近几天,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不是在街上被人偶然瞥见的那种感觉,而是持续的、黏着的、无处不在的窥视。在他伏案写作时,在他深夜站在阳台抽烟时,甚至在他睡梦之中。
起初,他以为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神经衰弱。他尝试了深呼吸、冥想,甚至加大了安眠药的剂量,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更让他不安的是,生活中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无法解释的“差错”。
比如,他明明记得昨天把那只常用的咖啡杯放在了书桌左手边,今天早上却发现它出现在了厨房的消毒柜里,而且洗得干干净净,杯壁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擦干的水渍。他独居,没有请钟点工。
又比如,他书架上书籍的排列顺序似乎被人微调过。他是个对顺序有些偏执的人,工具书一定按首字母排序,小说则按作者国籍和年代排列。但前天,他发现一本保罗·奥斯特的《纽约三部曲》插在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和《海边的卡夫卡》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小事微不足道,甚至可以用自己记错了来解释。但次数一多,那种细密的不安感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他喘不过气。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将这种不安推向了顶点。
他习惯在每天早晨煮咖啡时,用粉笔在厨房的小黑板上记下当天的日期和一件要紧事。今天早上,他写下的是“10月27日,校对《时针》第六章稿”。写完后,他转身去倒咖啡豆,再回过头时,黑板上的字迹变了。
“10月27日”变成了“10月28日”,而下面那行字变成了——“记得去看地下室。”
字迹和他的一模一样,甚至连那种微微向右倾斜的习惯都分毫不差。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他猛地环顾四周,厨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咖啡机在咕噜咕噜地工作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冲过去,用颤抖的手擦掉了那行字。粉笔灰沾了他一手。
是恶作剧?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模仿他的笔迹到以假乱真的程度?并且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的家?
他检查了门窗,全部紧锁,没有暴力闯入的痕迹。
恐慌像潮水般漫延开来。他第一次认真思考:是不是真的有人潜入了他的生活?一个看不见的“室友”?或者……某种更无法理解的东西?
下午,雨势稍歇。陈默决定出门走走,透透气,也许能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他裹上风衣,漫无目的地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这座城市他生活了十几年,熟悉得闭着眼都能画出地图。但今天,某些地方却透着一股怪异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