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半十一点到一点。天地间阳气最衰,阴气最盛的时刻。
晚上十一点刚过,陈昊独自一人驱车再次来到岭南老街。他没有开警灯,将车停在远离老街入口的暗处。雨已经停了,但夜色浓稠如墨,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远处零星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反而衬得老街深处的黑暗更加深邃。
他穿着便装,外面套了件深色夹克,腰间别着配枪和强光手电,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的勘查箱。没有通知任何同事,这是违反规定的,但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穿过寂静无人的街道,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回响,格外清晰。两旁的老屋窗户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白天的喧嚣和人气此刻荡然无存,整条老街仿佛沉入了一个古老的、被时光遗忘的梦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植物腐败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的寂静。
踏上通往黄仙祠的杂草丛生的小径,脚下的露水很快打湿了裤脚。虫鸣不知何时消失了,连风都仿佛静止。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咚咚作响。
推开那扇歪斜的庙门,熟悉的霉味和腥臊气更加浓郁。他没有立刻打开强光手电,而是借着从破损窗棂透进来的微弱天光,警惕地扫视着庙内。
坍塌的泥塑像依旧沉默地立在阴影里,供桌、蛛网、散落的杂物,似乎和他白天来时并无二致。但一种直觉,多年刑警生涯磨砺出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等着他。
他缓缓走到庙堂中央,站定。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沉声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
“我来了。”
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或者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从供桌后方,那倒塌泥塑的阴影里传来。
陈昊猛地将强光手电的光束打了过去。
光柱刺破黑暗,定格在泥塑基座旁。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只体型远比寻常同类要大的黄鼠狼,毛皮呈现出一种罕见的、近乎银亮的灰黄色。它没有像普通动物那样四肢着地,而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半直立的方式蹲坐着,前爪微微收在胸前。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眼睛,那不是兽类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野性或者懵懂,反而充满了某种拟人化的、冰冷而怨毒的情绪,直勾勾地与陈昊对视着,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它就那样静静地待在光柱里,对强光似乎毫无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