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碗面，用的是最普通的食材，做法也是奶奶教的最家常的手法。硬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在下锅前，他脑子里闪过的，是奶奶在他小时候生病时，为他做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觉得奶奶做的面，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难道……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乔斐脑中一闪而过。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倾注在面条里的那份关于“守护”和“关爱”的情绪，好像真的……被吃出来了？
“老板。”
李睿终于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他放下碗，汤已经喝得一滴不剩。
他深深地看了乔斐一眼，眼神复杂到极点，有震惊，有感激，也有一丝迷茫。
他什么也没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一百元的纸币，放在桌上，声音沙哑地说：“不用找了。”
然后，他拿起手机，甚至没敢再看一眼镜头，便脚步虚浮地推门而出，仓皇地消失在夜色里。
风铃叮当作响，店里又恢复了死寂。
乔斐看着那张百元大钞和那个空碗，半天没回过神来。
而此时，李睿的直播间里，因为主播的突然下播，观众的情绪被推到了顶点。
“人呢？跑了？”
“我敢打赌，这家店明天会爆！”
“地址！快把地址发出来！我现在就要去！”
短短十分钟内，“利嘴哥吃面吃哭”的视频切片，如同病毒般在各大社交平台疯狂传播。
标题五花八门。
《震惊！美食主播探店遭遇神秘料理，当场泪崩！》
《这碗面，能让你尝到眼泪的味道！》
《乔家小厨，一家能吃出回忆的深夜食堂！》
乔斐还不知道，他平静而潦倒的人生，就在刚才那碗阳-春-面被吃下的瞬间，被彻底颠覆了。
4
第二天清晨，乔斐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睡在店里的阁楼上，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催房租的房东。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趿拉着拖鞋走下楼。
卷帘门外，人影绰绰。
“老板！开门啊！”
“还营业吗？我们是看了利嘴哥的视频来的！”
乔斐拉开卷帘门的一角，刺眼的阳光和嘈杂的人声一同涌了进来。门口黑压压地站了十几个人，个个都举着手机，像一群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他彻底懵了。
“乔家小厨”开了三年，除了街坊邻居，门口从没这么热闹过。
“老板，来碗阳春面！就是昨天利嘴哥吃的那种！”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兴奋地喊道。
“对对对，我也要！尝尝能把人吃哭的面到底什么味儿！”
人群七嘴八舌，乔斐这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昨晚那个奇怪的主播身上。他赶紧拿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热搜榜第三条赫然挂着#利嘴哥深夜痛哭#的词条。
点进去，铺天盖地的都是他那家小破店的门脸照片，和那碗阳春面的特写。
视频里，李睿哭得泣不成声的画面被反复播放。评论区里，无数人都在讨论那碗面的味道。
有人说这是炒作，是剧本。
立刻就有人反驳：“你去看看利嘴哥以前的视频，他嘴多毒？为了黑一家店连着骂三天。这种人设，会用‘哭’来演戏？成本太高了！”
一位自称是心理学家的网友分析道：“从微表情来看，他的悲伤情绪是真实的，不像是表演。很有可能，是某种味觉刺激触发了深层的情感记忆，也就是所谓的‘普鲁斯特时刻’。”